却没想到,这人如此年轻,看起来仿佛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他怔愣的功夫,门见深已经进来了。
“是你要求医?”
这声音冷冷淡淡的,听着有些生硬,不说恭敬,甚至都听不出客气来。
秦琰虽在宫中处境不怎么样,至少明面上该有的体面还是不差的,冷不防被个平民这般轻慢,倒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后他就发现,这位神医不光年轻,且生得十分俊朗,只是眉眼有些冷,瞧着不太好相处。
身后的管家已忍不住皱眉,正要发作,被秦琰抬手阻止,站起来欠了欠身,和煦道:“是。在下自幼顽疾缠身,遍寻名医不得其法,闻得先生有妙手回春之能,贸然叨扰,还望先生见谅。”
门见深眉梢微挑,刚在门口他就听学徒说了大致的情况,这人明明出身贵重却难得谦逊温和,观其言行也彬彬有礼。偏生喜欢咬文嚼字,令人不喜。
大底读书人都如此,自己作诗作赋自我陶醉还不够,偏要言辞卖弄,让人知晓他腹有诗书,是个大才子。可惜才子先天不足,几句话下
来就开始咳嗽,孱弱得连女人都不如。
大夫是这世上最慈悲,也是最冷血的人。
慈悲是因为他们治病救人,冷血是因为他们见惯了生死。
秦琰咳嗽了几声,面色微白,瞧着似站都站不稳,门见深也没生出半分同情心。
“既来求医,应是知道我的规矩。”
秦琰点头。
“略有耳闻。”
门见深瞥他一眼,腕中红线轻绕,缠住他右手手腕,指尖轻捻,须臾便收了线。
“先天不足之症,无根除之良方。”
太医早就断言秦琰活不过二十,听了这话他倒是没多失望,倒是身后的管家急了。
“门先生不是神医吗,也治不好我家王…主子的病么?”
门见深本就疏离的眉眼更为冷清,“神医不是神,没有和阎王抢人的能耐。阁下若要求长命百岁,不若求仙问道,没准儿得上天怜悯,赐予仙丹。不仅药到病除,还能飞升成仙。”
秦琰打一见这位神医自觉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听他说了这一长串已是诧异,又品出他语气中浓浓讥诮厌烦之意,更是错愕。
“先生说笑了。”
他谦虚道:“家仆无状,言语冒失,还望先生见谅。我因早产落得顽疾,也知命数天定,不可强求,亦不欲为难先生。只是闻得先生行事高洁,悯惜众生,甚为敬佩,故而拜访。”
奚落和谄媚的话门见深听得多了,那些权贵富商,求医问药的时候要么颐指气使,要么一砸千金。病好以后立马笑意盈盈褒奖他医术高超,甚至还有重金聘请的。一来就夸他品行的,秦琰是第一个。
门见深摆弄药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去。
“观阁下衣着气度,言行举止,当非富即贵。既是顽疾在身,为何亲自落踏驿馆污浊之地?”
富贵金窝里长大的贵公子,按理说都是父母手心宝,哪舍得出来经受风吹雨打?
秦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浅浅一笑。
“先生心怀众生,终日奔波已是辛苦,在下不敢劳烦。”
门见深懒得去分辨他这话真心还是假意,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公子这病我虽不能根治,却能延年续命。只是…”他目光冷淡,“公子既然要求医,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
秦琰点头。
“先生请说。”
“千两黄金即可。”门见深神容淡淡,“你这病,我需得用针灸药浴治疗,所需药材公子自备。若应我的条件,明日我便登门为公子诊治。若觉为难,自可离去。”
秦琰虽比不过自己那两位兄弟有权有势,好歹也是皇家所出,最是富贵清闲不过。千两黄金,他倒是拿得出来。他对生死这事儿看得透彻,多活一年少活一年对他来说区别不大。但若能让母亲稍稍宽心,他日王妃过门,他陪伴身侧的时间多一些,自是再好不过。
于是第二日,他就差人送上千两黄金。随后门见深就跟着送黄金来的管家和侍卫去了王府。
门见深倒是未料到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竟还是个王爷,看见那块门匾的时候,愕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收拾好表情,背着药箱进去了。
大夫眼中,龙子皇孙和平民百姓没区别,都得在病痛面前低头。
秦琰体虚,用药方面就要格外慎重,不可大补,只得温补。这样一来,体质便得不到任何改善。所以,得在其他方面下猛力。
针灸!
为了效果更佳,门见深将两者合并。药浴中,施针。
药浴是他亲自调的,什么时辰放哪位药材,火候也得根据药性转换。
一桶药浴,熬了足足一晚上。
秦琰从前其实也泡过药浴,所以身上常年带着药香。但他十二岁后,就不再需要人在旁伺候。按照门见深这治疗法子,还得在一旁为他施针。
初始秦琰还有些局促。
门见深毒舌,冷讽道:“看来殿下金贵之身,竟比性命更重。既如此,又何须求医?不若求佛参禅,兴许能得佛光普照,赐你金刚不坏之身。”
秦琰面上微囧,“先生教训的是,是我狭隘了。”
他宽衣,入了浴桶,置身药浴之中。随后就感觉左右肩膀一痛,门见深已将针扎入双肩几处穴位。如此迅速精准,竟是有武艺在身。
秦琰心中微惊,联想到那日在医馆中看见学徒摆弄的那味药材,对门见深的身份,更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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