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何子京没回书院,而是去了他爹给他在开封安置的小宅子。
整个小宅子只有一个小书童和一个厨子,何子京回来没打招呼,太突然了。
小书童拉开门看到何子京就吓到了,后退一步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子京阴沉着脸弯下腰,看着小书童问道“小爷我的脸像鬼一样嗯”
小书童被他吓出了眼泪,抽泣起来“小少爷,你叫我怎么回你嘛呜呜呜。”
“怎么回小爷我自然要听实话”
小书童大哭道“确实很像鬼嘛”
“”
何子京身体一震,呆在原处,好半天才抬起手在小书童额头上弹了一下。
“哇呜呜”书童的大哭声震得院子都抖了起来。
回到房间里,何子京对着镜子看了几眼,皱起眉,他这么美的人怎么会像鬼
一群庸人
何子京对镜惆怅了一会儿,开始动手卸妆。
当铜镜里出现一张少年英俊的脸,窄长的眉眼,唇薄鼻挺,下颌的弧度也带着微微的棱角,除却一双眉眼,脸部的其他地方并不显女气。
看着镜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去年,堂叔说过的话尤在耳边回响子京,越长越像那位了,不好。
何子京呆坐在妆台前许久,突然眉头一皱,将桌面上的东西拂袖一扫,全扫下地。
门外的小书童听到里头的动静,吓得身体颤抖了数下,等他好半天回过神来,只听到里头的小煞星大喊道“我饿了,去叫厨子煮完面端进来”
小书童险些就这么去了
十月是每年的会审之时,书院里会选出十个先生去京中国子监参会,书院会放假十天至二十天左右。
杨稹记得书中杨昭没有被选上,所以他就不必将此时放在心上了,没有舟车劳顿也不用上课了,这不正好让他居家养性。
十月的时候开封城有个长街诗会,是凤来楼主办开封长街承办的,规模也不小,因为面向的人无限制,男女老少皆可参加,且有二两至五两左右银子的奖励。
这种活动就是身份高点的人看不上,身份低点的参加不
了的。
但江陵他们喜欢,去年不知道,今年知道了就一定要去把银子挣回来。
“江陵、孤峮快看啊,奖五两银子的是三个名额,只要拿到红榜前三就行,这不正好我们三个都有份”桑律分析道。
何子京闻言唇角一抖,他是被硬绑来的,就是因为孤峮来了,他不得不跟来,谁叫班里上下都监督着他,让他跟着孤峮。
听到桑律的话,何子京两眼露出“凶光”,这小崽子他把他何大爷放在哪里了
哼,他若出马叫他们三都哭,他的诗文和对子可不是吹的,他们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那边有卖切瓜的,我去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桑律说着小跑去对面的切瓜摊子。
等桑律回来的时候,手中抱着三碗切瓜。
江陵拿了一碗,桑律给了一碗孤峮,便自己吃了起来。
何子京站在最边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三个崽子已吃的不亦乐乎,他猛地一偏头,秀眉皱起,虽然他不是什么好吃之人,也不稀罕这街边的吃的,但他们三个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啊
他们当他是隐形的啊
桑律吃完了,看到气得脸上直掉粉的何子京才陡然想起来自己只买了三碗。
其他两个吃的正爽还没注意到。
桑律脸一红,小跑去街对面再买了一碗。
何子京冷哼一声,扬起下巴望向别处。
“”桑律表示,若是以他面对弟弟妹妹的脾气,他能将碗扣到这货头上去。
桑律也不管他了,当着他的面,将刚买来的这碗切瓜吃完。
何子京气得干脆不说话了,抱着胸生闷气,肚子也跟着咕咕的叫了两声。
半个时辰后。
“太简单了吧。”桑律笑道,“作诗压根难不到江陵啊,名次稳居不下,看来银子是稳了。”
何子京听了不耐烦的皱起眉。
就在何子京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人群里陡然闪过一个身影,他顺着那人望去。
“小八你要去哪里”桑律抓住他的手腕。
何子京想挣脱开,却发现那个身影已消失在人海里,就算他想要去追,也不可能找到了。
何子京望着长街人海,皱眉。
那个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开封
之后的诗会,何子京表现的心思沉沉的。
“子京你也作一首诗吧,逛了这么久,你连口都没开过,干嘛也学起孤峮来了。”
孤峮“”
何子京也不是客套扭捏之人,美目流转,当即道“他人都说我像他,谁说我愿和他像,谁人愿做镜中魁,谁人又是生来凤”
闻言桑律皱眉道“子京真是个古怪的,作诗也这么怪。”
江陵却是摇摇头,笑道“我倒是觉得这镜中魁和生来凤极有意思,难怪先生都夸子京鬼才。”
桑律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只有孤峮,深看了何子京一眼。
诗会结束后几个崽子都得到了银子,很是开心。
何子京“玩了一天了,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他说着,不等他们回答,扬起下把走了。
江陵和桑律回书院,孤峮说他要去买点东西。
“那孤峮你早点回书院。”
孤峮点点头,等江陵和桑律走后,孤峮朝着何子京离去的方向走去。
凤来楼门口,何子京看到一辆马车,他吓得躲到一旁,因为他看清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
他真的来开封城了。
开封比较大的世家,可没有多少,司家勉强算的上,但司家只要老侯爷在一天便不可能被朝中势力拉拢,除却这个再往开封以南,南阳有南阳侯楚氏,信阳还有个算得上世家的杭家。
那这位来开封想拉拢的也只有楚杭两家了若这位真跑去南阳或者信阳太大张旗鼓了,来开封也正好。
他早听堂叔说过,这位有野心。
他一想也对,这位有个那么不省事的生母,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直到夜幕降临,凤来楼前的马车已远去,夜游的人走过川流不息。
直到凉凉的雨不知疲惫的落下。
何子京仍站在原处,眼神茫然,若有所思。
孤峮寻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若不是认得他,或许还会以为这人是个傻子
“回书院,吃饭。”孤峮拉起木头一般的何子京的手腕。
雨点落在他们的身上,何子京突然红了眼眶。
摇摇晃晃的走在长街,何子京好半天才开口道“孤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孤峮等了半天也
不见何子京再开口,他偏过头看向他,道“我听着。”
何子京对孤峮讲了一个所生的女子,她不被家族认可,多年以后摇身一变顶替了名门之女,成了秀女入了宫墙的故事。
因为雨下得太大了,何子京和孤峮没办法再往前走,只能就近去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