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江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不仅好笑的段子一个接一个,还善于临场发挥地制造笑料。
比如说这边才上了一盘狗肉,他就绘声绘色地说起故事来“原来我的一个同事,他早几年特喜欢吃狗肉,经常开了摩托车载着朋友出去找狗。找到狗了就拿套索套上狗脖子开车就跑,狗当然没他们的摩托车快了,拖回已经半死,手起刀落,就可以吃到狗肉火锅了。后来你们知道我那个同事怎么就洗手不干了”
曾明非微笑“难道娶了个老婆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小王则说“肯定他老婆是个不喜欢吃狗肉的人。”
陆子江笑着说“都不是据说有一次他们又套了一只狗,可是那只狗跑得比他们的摩托车还快,跑的间隙还扑过来在他俩的腿上分别咬了一口后来他们赶紧一刀把绳子砍断,加大油门逃跑了那狗追了他们好远,把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个人的衣服都撕了一大块下去”
一桌的人都笑不可抑,说你这同事可真倒霉。
“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条悍狗的前主人是那一区有名的飞车党,他飞车的时候狗就在边上跟着他狂奔可怜我那个同事,他后来连着两天做噩梦梦到那只狗在追他,之后就再也不敢出去捉狗了。”
两个小时下来,笑得人前仰后合,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曾明非和何欢也都笑了又笑。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八点十分。
看大家情绪挺好,陆子江提议由他请大家去ktv唱歌,物控部其它的人一齐举手欢呼,只有何欢一脸为难地看着陆子江“经理,唱歌我就不去了。”
陆子江把脸一板“为什么不去凭什么你不去啊不行,你非去不可你今天不去可不止是不给我面子了,你是连曾总的面子都不给呢,过分啊”
话是夸张了点,可是倒也不算离谱。何欢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走不是那回事,可是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烟雾缭绕的环境,身体吃不消。只得赔着笑解释“对不起,扫大家兴了”
话未说完,被曾明非打断了“何欢你先回去
吧。阿陆,等何欢休养好了让她再回请大家一次,怎么样”
陆子江耸耸肩,故作无奈地笑了笑“您都发话了,我还敢怎么样啊就这么着了,何欢你自己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何欢才一出门,曾明非也起身就走“你们去好好玩吧,我还有点事,约了人,这就到点了。”
陆子江一脸委屈地开他玩笑“不是吧美女缺席,您也有事,那我还表现给谁看啊”
话音刚落,那边一堆人起哄了“不能这么偏心啊,表现给我们看不行吗”
曾明非但笑不语,冲大家挥挥手便转身出门。
金盏离何欢住的地方有点远,看看时间还不算晚,又是难得一遇的清凉夏夜,何欢也不急着去车站坐车,而是顺着公交线路慢慢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平安桥。这是建在护城河上的一座古色古色的公路拱桥,站在桥头的人行道上往下看,波光闪闪,远处的小桥流水与古塔夜景都尽收眼底,给人一种太平盛世幸福安稳的感觉。
何欢在桥头站了一会儿,正想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就要回去了”
不免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是曾明非。便笑了笑,说你怎么也过来了
曾明非听她不再敬而远之“您”长“您”短地称呼自己,心里有种莫名的欣慰,笑着说我这五音不全的人从来不敢去ktv献丑。再说了,我过去也会妨碍他们正常发挥。他边说边走到下面通往河岸的石阶上,走了几阶停下来转身问何欢“你要不要下来坐一会儿”
何欢默默地走下去,在曾明非上面两阶处蹲下,坐了下来。
曾明非自己也在站的那处坐了下来。
开始的两三分钟两个人都沉默,何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曾明非则是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还是何欢先开的口,她说“我调回物控的事,真得谢谢你。”
曾明非轻轻一笑“你这性子也真够闷的,非常调动一声不吭,被人暗算一声不吭,现在回到物控了,还是一声不吭。”
何欢也笑“不是我性子闷,只是许多事情除了忍耐再没有别的办法。”停了一下,又说“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
喜欢自己的性格,要是可以自己选择性格,我宁愿跟你家许珂一样的性格,干脆爽利,说一不二。”
“许珂”曾明非失笑“那就是个小魔头遇上她的人没一个不头疼的”说着转头看了看何欢,叹了口气“你跟许珂有一点挺象的,被一个人伤害了,就彻底地跟他了断,一点都不犹豫。”
何欢怔了怔,“呵,你是说杜遇。”
“我晚上回家有时会经过你住的地方,”曾明非又说“有几次,我看到杜遇在那附近。”
何欢不做声。有那么一两次,她也看到有那么一个人在路口徘徊,只是离的太远,并看不分明。
曾明非再看她一眼,“嗯,我觉得,你有必要搬个地方住。”
何欢也觉得有必要搬。不止是为了曾明非说的话,也为了那间公寓里到处挥之不去的与杜遇有关的回忆。
话说到这里,似乎又告一段落,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曾明非百无聊赖地随手拣起旁边草丛里的石子一粒粒往护城河里投,卟,卟,卟。桥上景观灯映在河面的波光被击得一圈圈荡漾开来,微微有些晃眼,晃得人心里也乱乱的。
然后,曾明非问了何欢一个问题“那天我在公司门口看到的那个人,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何欢要想一想才知道他说的是徐海浪。犹豫了一下,她苦笑着说“我哪儿还有谈恋爱的兴致。”
曾明非不以为然“你这种想法就不对了。你跟杜遇分手也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就不能再恋爱呢那不是在用他的错惩罚你自己吗”
何欢从后面看着曾明非宽宽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也许还能,可是肯定不是现在。现在我就是一根会走路的木头,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说。
曾明非站起来转过身向何欢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坐了有一会儿了,这石头有点凉,再坐你会着凉的。走上去我送你回家吧,你现在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
何欢把手交给他,任他拉她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往上边走。
在这样暗得几乎看不清楚彼此的环境里,她居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沉默少语的中年男人有种难言的亲切,再不像平时那样觉得遥远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