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的时候,何欢正左躲右闪地被曾明非刮鼻子这是玩斗地主输了的代价。
何忧过去开的门,何欢事先提醒他“先开了楼道里的灯在猫眼里看看是谁。”她怕是徐剑过来纠缠。
何忧乖乖照做,看了之后回头对姐姐说“是下午来过的一个阿姨。”
何欢一怔,徐海浪的大姨她过来干嘛
这时何忧已经打开了房门,何欢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说“我找何欢有点事。”
并不是谢又青的声音。听何忧的话,她应该是下午跟谢又青一起的那个女人。可是何欢根本不认识她,她指名道姓地找何欢做什么
何欢不由微微欠了欠身子,“您是”说话间眼睛不由看了曾明非一眼。
曾明非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疑心这女人是来找他的,或是跟他有什么渊源。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认识这人,跟我没一点关系。
这时那个女人被何忧让了进来,她走到何欢面前自我介绍“我姓谢,下午跟我姐姐一块来过。”
何欢只得站起来笑着招呼“阿姨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吧”
谢双青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找你有点事,本来想下午跟你说,那会儿看你有客人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曾明非察颜观色,猜想这个女人跟何欢说的事不太想让外人知道,就站起来告辞。
何欢听这个女人说她是谢又青的妹妹,又见她眉目之间与徐海浪颇有些相像,猜想她大概就是徐海浪的亲妈,要跟自己说的事也八成是有关徐海浪的。虽说自己跟徐海浪没什么,曾明非也不是拈酸吃醋的人,不过她一天之内过来两趟,可见的确是要紧的事。因此何欢也就不再挽留曾明非,只叮嘱他回去开车小心,便让何忧送他下楼。
何忧送到楼梯口却被曾明非拦住,“你在家陪你姐吧,不用下去了。”
何忧回到家里,给客人倒了杯水放在面前,然后坐在了一边。
谢双青对他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何欢看在眼里只觉得纳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何忧说“你回房间玩电脑吧,我跟这位阿姨说点事。”
何忧
听话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何欢看着谢双青“现在您可以说了。”
谢双青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手里拿着只水杯转了又转捏了又捏,还是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何欢只好提问“您是徐海浪的妈妈吧”
谢双青眼圈一红,“是的。”
“那您要说的事也跟他有关”
谢双青犹疑了一下,“嗯,是的。我听说你跟他是好朋友,想让你帮我劝劝他。”
何欢赶紧陪笑“阿姨,这事我怕是帮不了你。我跟他是朋友不假,可是没有好到干涉他私事的程度。您这一趟怕是白走了,真不好意思。”
谢双青拿眼睛看着手里的杯子,虽然是垂着眼帘,可是何欢也看得到她有满眶的眼泪在打转。不由有些心软,“要不您说说吧,我尽力而为。要是实在帮不了您您也别见怪。”
谢双青噙着两汪泪花对她笑了笑“谢谢你。”
何欢看她泪中带笑的模样,虽然眼角眉梢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可是看起来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她微微低了头想心事的时候,雪白的颈子上随意飘着几丝没有盘好的长发,让看的人油然生出想要替她轻轻拂开发丝的念头。即使是同为女人的何欢,也不由得暗自感慨这女人年轻时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样子。
谢双青沉思片刻,语速缓慢地话起了当年“我嫁给海子爸爸那年只有十九岁。他爸爸不是个坏人,只是不懂体贴温存,又爱喝酒,喝多了就打我。我二十岁生下海子。他三岁那年我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姓孟。虽然他名声不好,混黑道,可是对我是真正的好。为了他,我离了婚,撇下海子跟他去了湖阳。”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着何欢,像是等她有什么反应。
见何欢脸上有些微诧异的神色,却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谢双青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第二个男人,我没有跟他结婚,可是也给他生了个孩子。孩子出生没多久,他犯了官司进了监狱,我也被抓进去关了一年多。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太匆忙,把孩子托给房东老太太照看。老太太见我们都进去了,就把小孩送了人。我出来之后去找小孩,房东老太太已经死了,除了她自己
,谁也不知道她把小孩送到了哪儿。只是听人说她把小孩送给下面哪个镇上一户没有儿子的人家。”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一下,看着何欢。
不知怎的,何欢听到这里觉得有点心惊。见徐双青看着自己,她勉强笑了笑,说“您的经历真是曲折。刚才您说想让我劝劝徐海浪,不知道是要我劝他什么是不是他不肯认您”
她本是为了转移话题说出的无心之语,却正好说中徐双青的心事,后者一下子又红了眼眶“是啊。为了躲我,他宁愿调到杭州去工作。我也知道我当年扔下他不对,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这二十几年我虽然一次也没找过他,可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姐姐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并不是我不要他呀。”
何欢无声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谢双青又说“其实到了现在我也想开了。他认不认我都一样,他身上还是流着我的血,我还是他血缘上的妈。我只是不想让他去到杭州上班,你想想,我姐姐姐夫拿他当亲儿子一样,这么多年我没法报答他们养育儿子的恩情就算了,还要因为我逼得海子走得远远的,我想起来真是惭愧。所以我想求你帮帮忙,帮我劝劝海子别去什么杭州了。你替我跟他说一下,就说如果他留下来不去杭州,我愿意走的远远的,再不回来打扰他。”
何欢又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跟他说。”说着起身拿起谢双青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我再给您添杯水”话是说了,人却拿着杯子站着没动,颇有点端茶送客的意味。
谢双青不是不明白何欢的意思,只是在向来不善言辞的她来说,话说到了这份上已经无以为继。再加上心里仍有一重顾虑不便直接说出,只得站起身来“不用添了,我这就要走的。”
话虽如此说,眼睛却忍不住往何忧刚才进的那个房间门口看了又看,口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弟弟还在上大学吧在哪个学校”
何欢含糊其辞“是啊,明年就要毕业了。”
谢双青只得慢慢地往门口走。
何欢陪她走到门口,打开楼梯上的照明灯,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想谢双青临走又回头,“唉。我那个找不到的孩子要是活着,大概也跟你弟弟这么大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模样,大大的脑袋,小小的眼睛,右边耳朵后面有一块芸豆大小的紫胎记。”
那块胎记何忧也有,记随人长,至今已有蚕豆大小。何欢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是女儿吗”
“不,是个儿子。唉,想也是白想,他现在的家里人未必会让我见他。”谢双青看着何欢,“你说是不是”
何欢微微一笑“楼梯有点陡,阿姨您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