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地,没来得及跟经理谈,第二天刚上班,老总亲自打来电话询问设计稿的事。苏杨俱实相告,没有照女朋友的意思趁机发泄点私人恩怨,反倒替人家说了两句好话,说方案两人都有份。韩同事还有点拎不清状况,振振有辞地为自己做辩护,经理见风使舵反应快,叫两人直接跟老总讲解图纸,姓韩的才蔫了,道个歉完事。
到此苏杨没再追究,如果真要揪着不放,经理有可能把所有责任往姓韩的身上推,那时会有什么结果,所有人都不愿看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职场如此黑暗,米艾第一次领略到了,不管双方平时关系如何铁,一旦涉及到利益问题,照样翻脸不认人。而韩同事传说中的靠山也没有出来说句话,这倒霉蛋很快被安排下工地,算是彻底下放了。
米艾在实习单位没遇到这种情况,很天真地想,做女人真好,男人都懂得怜香惜玉郭郭泼她冷水“那是因为现在他们没啥东西要跟你争,才懒得睬你。”呜,这位大姐说话真不动听。
不过那家公司还不错,每月给实习生们发一定的生活费,够吃够坐车,最重要的是,如果领导满意,很有可能在毕业前就签订合同。小青形容她走了狗屎运,成绩平平,四年下来只得过两次末等奖学金,也没对班里系里做出过什么重大贡献,居然就这么分到一家响当当的集团总部实习,羡煞旁人。
也有不怎么羡慕的,有天在路上碰到莫梓彧,说起这家大型集团,他竟然仰天翻白眼“你在华腾啊”
听口气似乎不以为然,米艾哼他“华腾多好,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他面有菜色“小姐俺就在安居建筑。”
安居好像有点耳熟。对了,是华腾的下属公司。“你在那儿干嘛工作”
“实习,累死我了,天天下工地。”
“让你扛砖头啦”开玩笑吧
不料他点头“还捆钢筋呢,布线啊出图啊爬上爬下的什么都干。”敲敲沾满灰尘的车身,他脸上有隐忍不住想爆发的表情,“妈的我就一做苦力的”
可怜公子爷大概没吃过这
种苦,怨气颇大。“要不让你家帮忙找个好点的单位。”记得那次庆祝他的酒吧开张,来客可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按说家里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又翻眼睛“我家不管我。”
切,听他胡扯,穿名牌衣服开吉普车出手大方,钱哪儿来当然是家里,怎么不管了。要不就是因为平时的放荡生活惹得家里不满一般纨绔子弟都挺让父母伤脑筋的。米艾本着挽救一颗尚未完全堕落的心灵的态度谆谆教导“安居可是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你好好干,平时少说话多干活,给领导们留点好印象,争取签下合同,到时候跟你爸妈一说,嘿,你挺有本事的嘛,这么牛的公司都签到了。”
“有道理。”莫梓彧看她的眼神充满敬仰,“你好像我读本科时候的教授,她就常叫我们少说话多干活。她可漂亮了,大美女。”
美女吔米艾笑得甜甜“你们教授很年轻啊”
“不算老,六十多。”
“”这厮留在世上真是祸害她懒得嘴下留情,“你这样想进安居,悬”
他还很拽“老子就没想进”
瞧那尾巴都翘上天了,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风。
“骂我呢”他斜着眼瞟她,没计较她的腹诽,敲敲车窗叫她上车,“去哪儿送你。”
正好不想坐公交。“学校,顺路吗”
“刚好一道,我也有点事回学校。今天怎么这么晚”
“加班嘛。”本来不是她的事,不过表现越积极领导应该越喜欢。看在载她一程的份上,米艾决定再苦口婆心一次,“你刚开始去一个公司做事,多少都得吃点苦,因为没经验嘛,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懂就问,虚心一点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吃点亏不要紧,老人都说了吃亏是福,别计较那么多。”
他乐呵呵地呲一口白牙,总算没再辜负她的好心。“你吃亏了”
“也不算吃亏吧,就是有个女同事,三十多岁,天天板个脸跟放完债收不回来了似的,老喜欢支使我做这个做那个,每天还得给她泡咖啡。我也不跟她计较,就想她肯定更年期了,内分泌失调。”
噗一声,莫梓彧乐得直拍方向盘,小丫头嘴真厉害,骂人不带脏
字。“办公室文化,老的欺负新来的,常事。”
“将来我成为老员工我才不叫人跑腿,人家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打杂。”
“不对,”他正儿八经地给她灌输概念,“实习生就是打杂的,最廉价的廉价劳动力,付点生活费就行了,有的地方还反过来收你钱,说是实习费。”
两个廉价听着真让人气馁,米艾酸溜溜地“大学生都不值钱了。”
“人多呗,你看每年毕业的有多少。不过我们建筑类的还行,就是累点儿。”
“我也挺喜欢建筑,高考的时候还准备填这个专业呢。”
他有点意外“你喜欢”
“嗯,我就喜欢那些漂亮的房子啊桥啊,建筑师真伟大,能够把冰冷的钢铁水泥玻璃什么的变成有感情的建筑物,象卢浮宫那个玻璃金字塔,太完美了。”
这话说得感性。“贝聿铭是个奇迹。”她眨着大眼使劲点头,一脸很赞同的样儿,莫梓彧一时兴起侃侃而谈,“不仅仅只有玻璃金字塔,他还有很多作品,象华盛顿国家艺术馆东馆,你在网上见过吧,那块儿地形是不规则四边形,很难处理,但是贝聿铭通过用不同形状的平台楼梯斜坡等等交错相连”呱啦呱啦把大师的主要作品讲解一通。她瞪着眼睛嗯嗯嗯,听得好认真,他遇到知己般好欣喜,“你也喜欢他的设计”
“嗯。”她点头,然后问,“你刚说的贝什么,是个人哦”
“”不懂瞎嗯什么
“我以为法国人叫那金字塔叫bei-g。”
悲哀地瞄她一眼,莫梓彧指指塞在右门置物盒里的半瓶矿泉水“给我。”昏了头了他才会跟一个学物流的谈建筑。
她吐舌头笑,拧开瓶盖递过去。“贝什么铭是搞建筑的啊”
“问你家苏杨去。”才懒得浪费口水解释。“这时候去学校有事”
“没事啊,回宿舍。”问得好奇怪,回学校还一定得有点什么事。
前面红灯,他踩下刹车扭头看她,表情比她更奇怪“不去苏杨那儿”
为什么要去苏杨那儿明白了。很尴尬地,米艾脸红了,抠着安全带眼神乱瞟“什么呀,我们又没住一起咯。”
“哎呀,”他笑得好没风度
,“这年头还有你们这么纯情的一对儿。”听着就不是好话,米艾送过去两只卫生眼,他心情好没计较,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你俩性格这么不同,还挺合拍的。”
“互补嘛,都说性格不同的两个婚姻更长久。”呀说漏嘴了
嘿地大笑起来,他拿空瓶子敲她肩膀“傻姑娘就想着结婚啦什么时候”
红着脸扭捏半晌,她索性承认,反正在莫梓彧面前丢脸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应该毕业就结婚吧,嘿嘿到时候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