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山领的这份差,十日里竟有九日是不在府里的,这才由得这两兄妹糊来。
杜姬扯了嘴角,露出一丝讥屑的笑。
且不论萧景山在不在府,嘉玉可不是真的只有十几年的阅历,那是上过战场杀过人,抹过头颅踩过尸的人,便是回了后宅,那也是百十好几口的大院儿,什么不曾见过。
什么不曾见过还真有。前世的嘉玉是媒妁之言,到得揭了红盖头才认得相公的样子,后来便是相敬如宾,行了夫妻礼,生得孩子,再后来就是夫君战死,她独守空房。没经历过两小无猜,情深不寿。
公孙良看着她,为她布菜,于她来说除了爹爹与哥哥外再无其他男人做过。好在公孙良做得还算隐诲,便是先给她布了菜,也会再随意给虞微和嘉清夹上两箸,倒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嘉清为着这两箸菜面色通红,低了头只吃菜不说话。嘉玉却做不出这个样子,任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也不吃一口他夹的菜。
公孙良却不停的夹,还用眼神儿挑衅,意思再明确不过再不吃,怕是会更惹眼。
嘉玉偏了头,对凌珩说“哥,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凌珩护妹得紧,一听不舒服,撂下箸便问“我就说,怎么吃得如此少。请家医来看了
罢,可不能吊着。”
嘉玉瞄了公孙良一眼,公孙良有些丧气的略低了头。嘉玉安抚凌珩道“不碍事,昨儿夜里做了个梦,扰了休息,略歇得下就好。”
凌珩却仍是皱了眉,说“什么梦会扰了休息,若是梦魇也得让家医来看看。你可别吓唬我。”
嘉玉笑了道“真无大碍。你们好好吃,我先回去了。”说着又对尔兰道“把主子们侍候好了,出不得差错。”尔兰规矩的应了声儿,再看映菱的眼色时,再明白不过什么叫出不得差错。
出了内屋,外面一众丫头婆子候着,嘉玉扶了映菱的手,对张嬷嬷道“守着些规矩,劝着公子早些散了去。”
张嬷嬷低头应下。
才出得宁画楼走到不远的回廊,公孙良却撵了上来。婆子丫头在映菱的目光下都停在了十步远的地方,垂首等候。
公孙良上得前来,与嘉玉只两步距离。
嘉玉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了头,故作冷静的问道“公子有何事”
公孙良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物件,一个小小的暗红色黑丝金边凤纹锦袋。嘉玉不经意瞄了一眼,手工上佳,面料上成,不仅是出自大家,非等闲之人可不敢用。
公孙良看着锦袋,温言说道“这是母亲给的,自小贴身放着。”
嘉玉听得莫名其妙,再看公孙良的样子,又记起赵氏,同为失母之人,终是软下了心肠,说“你也算有个念想。”
公孙良看着她,一瞬不瞬,盯得嘉玉浑身不自在时,终是说了句“所以,我是认真的。”
说着便将锦袋塞到了嘉玉手里,还不及嘉玉反应过来,公孙良已迈出去几大步,朝宁画楼去了。
嘉玉怔在那,今日这番前言不搭后语,她倒有些不懂了。映菱摇了两下嘉玉的胳臂,嘉玉这才醒转过来。映菱虽没瞧见那东西,可两人所说之话却是一字不漏的入了耳,理不出半点头绪。后边儿几个婆子丫头却是半个字也不曾听见。
嘉玉赶紧收了锦袋入袖口,手不禁哆嗦了两下。凤纹这公孙良怕来历不简单。
回了得月楼,嘉玉坐在榻上愣神。这凤纹的东西只能是出自皇家后宫。公孙良是赵国人,难道他是赵国皇族可他
是与世闻名的七公子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他千方百计入得萧府是为何
萧家军是大燕最厉害的军队,守护着大燕的东南方,管着六个郡三十八个县的兵力,如果爹爹和哥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会如此放任他吗
如果他骗得了爹爹的信任,与那些赵国人里应外合,萧府可就真的完了。
越想越觉得不妥,拿出那个凤纹锦,扯了两边的金绳,里面竟还躺着一块空心双凤朝阳玉璧,凤若飞翔在玉上,栩栩如生。
前世朝见天颜时,长公主压裙的玉便是如此花纹,嘉玉觉得手心发热,急急将玉重新锁进锦袋,藏在了袖口,又将映菱叫了进来,道“去二门问问,爹爹今日可要回。”
映菱从不曾见过如此慌张的大姑娘,便是夫人赵氏去的时候,也只是伤心哭了好久。难道是荷包没要回来,不能啊,那公孙公子给的又是什么呢
映菱想着,嘴上仍是应了,又道“大姑娘要不歇会儿,瞧着您神情不太好的样子。”
嘉玉挥了挥手,映菱出了屋后,她才躺到了床上,眯起眼睛,脑袋里却实在是绞成了一团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