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却也真的不大,不过是两个洒扫小丫头,住一个房里,两个你来我往,平日里借用个东西再是正常不过的。其中一个叫翠玉的,是个家生子,她老子早就去了,只留下她娘与她三个姐妹。她娘原本就是外院儿的,卯足了劲儿的,好容易才将这小女儿送进了内院。
翠玉娘只是浣洗房里洗恭桶的,一个月能得着几个钱,两个较大的女儿又是懒惰不成样子,只跟了她一块儿。听了大公子成亲,筑了新院,得添下人,便把翠玉给弄了进来,自然是收刮得狠。
虽说只是个洒扫的,但凌珩是个大方的人,曼凝也是不计较,每日总会有些打赏,无论是房里的,院里的还是院外的,也不论是一蝶儿菜,一块儿布,首饰胭脂也是有的。翠玉虽不灵活,也少说话,但好在很勤快,赏下的东西把那存钱的小盒装得满满的,裹得严严实实藏在床底下。
与她同屋的叫海棠,爹是庄子上管事儿的,她娘在杜姬院儿里当差,今年海棠刚到了年纪,便也送进了后院。比起寻常家庭,她算是骄养,用度上也没个收手的时候,耳环吊坠,胭脂银镯,俱都不少。她手上大方,又穿戴得好,知道迟早是会提上来的,好些丫头看在她爹娘的面儿上自是与她近些,便是明月、明霞两个,偶尔也会给些。
翠玉正在长个儿,衣服袖子已经放长到不能再放,下一季的料子又不曾发下,便从海棠那借
得一套,说是发下了再做了还她。哪知,她回得一趟家,手上的月例自是去了一多半不说,她娘看她穿了新衣,便酸道“你得着好的也不想着些家里,进去了两三月了,一块布都不曾拿回来。”
翠玉一时无法,只道是院子里也发过一次,不过是海棠用了些胭脂来换了去。说着便拿出两附耳环一个吊坠还有一盒用过的胭脂。
她娘一看便不乐意了,道“我们三个天天手都浸在水里,泡烂了手才挣得你进了内院,你竟只拿些胭脂首饰的来”说着却一把从翠玉手上抢了过来,塞进腰兜里,又道“她竟拿这些哄你,你身上那身儿可不便宜,抵得上这样三盒胭脂了,你是个猪脑子不成”
翠玉懒得听她唠叨,说不上几句,便扯了院子忙不能久待的由头,咬牙走了。
翠玉娘越想越气,又有两个女儿的从中挑嗦,不日便找到海棠娘跟前讥笑此事。海棠娘哪是个能忍气的,她哪会不知她自个儿女儿的用度,为着她能提了三等丫头,家里也没短缺她什么,就希望她手上能松散些,哄得丫头婆子们高兴,能在主子面前得脸。
海棠娘受了些气,便在海棠回来时指责了几句。明明做好人那个是她,到了了却没讨着好不说,还惹得一身骚,寻常教她的那些话都当作耳旁风了不成。
海棠听后心里也是气得不行。在她娘这儿受了些气,却不敢在院子里发作,就怕传到主子耳朵里,落个不好的名声,回去了也只装作不知,仍与翠玉像平日一样,却在心里警醒着,这样糊说八道没良心的人是不可深交的。
这事儿却没完。翠玉娘捡了机会,又说与了曼凝院子里的婆子听,不到半日便传开了。
明眼人一瞧,自然是看着海棠什么都好,又是得了大丫头的欢心,看在人眼里已算是得宠,她又是个不露苦相不示弱的人,如今做出这等事,不就是她欺负了翠玉。
这话却不知怎么传到了明月耳朵里,不说其他东西,她且知道,院里就赏过两次胭脂,海棠那个还是她给的,翠玉哪里得过,还在院子里就把两丫头叫到了跟前儿。
明月还没说话,海棠、翠玉便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儿。
“究竟
是怎么回事”
翠玉不开口,有些怯生生的样子。海棠便若平日般笑道“明月姐姐别问了,都已经过了。”
明月却是越发要问了。这话都传到院子里来了,进了院子,便是主子的人,若是出得什么差错,便是丢了主子的脸面。
翠玉抵不住明月凌厉的眼神儿,只好哭道“是我扯了谎,我娘那个性子,我没得着赏她要生气,得着了赏若不想着家里,还不知怎么盘查,若查出其他的,非打死我。”
海棠虽然存了气,但也只能忍了过去。若无人出来问,她便先去说了是翠玉的不好,理倒是这个理,可她却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哪个主子会要一个啐嘴的丫头。她同情翠玉,却也知道这样的事儿可一可二不可三,她断不会纵容的。只不想,倒是明月先问了。
这事儿也不好拿去说给曼凝听,便只让陈妈妈喝止了外头的婆子,自个儿又斥了翠玉几句。却不想这谣言没断,还传到了曼凝那儿。
曼凝听得明月说得一回,便皱了眉,这样的事儿也能传到她这儿来,显然是不把她这个大少奶奶放在眼里,院里的规矩是该立了。便立时让人把翠玉娘押了过来,又把海棠娘从杜姬那叫过来,海棠翠玉两个跪在一处,明月这才将话说开了来。
曼凝只让说了个大概便挥手打断了,这样不看眼色,便是当了三等二等一等又如何,讨不了主子欢心便不是好奴才,这等惹主子烦心的早该打了板子。说话就抹了翠玉娘的差事,遣她到后巷去,再不准进院子。又罚了翠玉三姐妹各自两个月的月例,若再传出风言风语,俱都发卖了。
嘉玉听到这儿,才略微抬了头。她嫂嫂哪就不会管家事了,不过是给了她面子。不过是些风言风语,她也只当没听到过,顶多斥责翠玉几句,不想她倒下得了手。
她确实该放手,想想自个儿的事儿,便是不许配给了皇家,也总得有个了结不是。如今这样,哪家府里敢伸手过来打探。
招了映溪过来,道“开了春,你便还是去庄子上,除了老宅那边儿和母亲留下的田庄,其余的田庄、祭田便和大少奶奶的人一起管着。”
这回嘉玉没走成,公孙良却走了,且这一走就是二十来日,再回来时,云桢已经进了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