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礼原是每年的三月三举行,但嘉玉的婚期已定,及笄礼只能提前,就定在她生日当天,如今算来也不过只有十来日了。嘉玉起了个大早,着了里衣,支开窗户往院子里看去,竟只看到朦胧一片,院中的树木花草皆只隐约可见。
江东哪里起过这样大的雾,嘉玉转身从架子上取了衣服正要往身上套,映菱正捧了热水盆儿进来,看她要穿衣,把水盆儿往盆架上一放,忙着来给嘉玉穿衣“今儿可比往日冷了些,我瞧着大少奶奶已经叫人去买炭了。”
嘉玉展开双臂,由着映菱穿衣,道“谁去的若是不熟悉的人去怕是买不着。从来没这样冷过,炭可是紧俏着。”
“萧管家儿子去的,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不过听映溪说,这炭也得看成色,咱们府里哪里用过这许多,往年也是买了来预备着,最后不是为了取热,倒给了下人们烤东西吃了。”
嘉玉又问得一声儿“这两日大夫人怕就要到了,映溪那儿可都准备妥当了”
大夫人来自是不住萧府的,问了大夫人的意愿,最后还是定了住庄子上。离得最近的庄子不过一个时辰的路,房子都是现成的,又是常年有人看护着,算不得精致,但收拾得却干净。
“早就准备妥当了。大夫人原说带了十来个丫头嬷嬷来的,连着厨子也有,这边儿便只安排了几个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另外二等和粗使丫头也都准备了十来个,加上原先在庄子上看守的,应该就够了。”映菱又绞了巾子给嘉玉,擦了脸,还没把盆儿往外拿,便听外面丫头说码头上有人来报信儿,说是大夫人就要到了。
说是要到了,便不过是小半日的时间。嘉玉让映菱赶紧给自己收拾了头发,手上拿了绢子便往外头去。叫来李嬷嬷,问道“那几个婆子可都侯在码头了用的是什么轿大夫人来定是带着礼的,还得准备着马车才行。”
李嬷嬷在嘉玉身边待得越久,越是得了嘉玉的信任。嘉玉自个儿都不明白,往年看着如此不顺心的一个人,怎么去得一趟京都回来倒越看越合眼了。如今她身边,少不得映菱映溪两个
,也少不得李嬷嬷。
李嬷嬷见她着急的样子,微微低了头道“大姑娘放心,都妥当着,俱都是备齐了的。轿子用的是四人抬的软轿,里边儿放了四五个汤婆子,垫子也是加得厚厚的,又用那棉布包了一层,坐上去就是软软的暖暖的。”
听得如此,嘉玉点了头,嘴里直道那就好。
既是有人报与了她,曼凝那里自然也得着了消息,带了几个妹妹都过来了,见得嘉玉已在廊下,曼凝挺了肚子上得前去,道“估摸着还得有一两个时辰,可往爹那儿送了消息”
嘉玉这才想起,又问李嬷嬷道“赶紧去送,爹在营里,让萧管家派个脸熟的去,不熟的怕是进不了营。”
“早就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营里了。”李嬷嬷瞧嘉玉还有些紧张的样子,又笑道“大夫人疼着大姑娘,万不会在这上头计较。大少奶奶怀着身孕,姑娘们也都穿得薄,在这廊下站着风可大,进屋候着也是一样的。”
曼凝便道“可不是,我倒是过惯了冬日,箱子里什么厚的衣裳没有。你瞧你姐妹几个,唇可都有些紫了。”
嘉玉瞧得嘉清、嘉可和嘉蕊三个,确是穿得薄了些,便道“早前儿不是说了今冬的衣裳得加厚些,怎么还是这么薄”说着便把大家让到屋里去。
映菱带着丫头们做了几个汤婆子,这会儿正用得上,便一人给了一个。嘉清接过来,使劲儿往手心里揉得几下,又拿来暖了暖脸颊,这才说道“做是做了,只没想今日出得门来会这样冷,看着还透了丝阳光,倒比得下雨天还冷些。”
又看那汤婆子,外边儿是用两层的棉布做成的套,里边儿却得拆开了线才能见着,便问道“大姐什么时候知道这么个玩意儿的,倒还挺好用。”
映菱带了丫头们一边儿上了茶,一边儿说道“咱们江东哪用得着这个,原是去京都的时候,看那些小姐丫头们手上倒是一人一个,觉得好玩便求着学做了给大姑娘用。”那儿去得京都虽是放晴了,可总还是冷着,嘉玉不习惯那样的生冷,映菱便从丫头那里打听着学做了起来。
曼凝手上原就有一个,便笑道“可不是,你去的时候还不算最
冷的,若没这些个汤婆子,我是门也不想出的。屋里可都烧着地龙,比外头舒服多了。”
“二姐,你手艺好,也给我们多做几个吧。”嘉蕊和嘉可是半点儿不会与嘉清客气,随时都会去讨了嘉清所绣的小东西,件件都是爱不释手。嘉清面儿上假作生气样,心里却是高兴的。
听得这两个又要讨了便宜,便道“凭什么我手艺好就得我做,叫映菱做去,她手艺也不差。”
两个原就是为着与嘉清闹着玩,这会儿更是不依,便道“那可不行,我们啊,只喜欢二姐做的。”
几姐妹正说笑着,嘉杏带了开哥儿进来。开哥儿这两日许是因着天气变化太快,有点儿闹肚子。这两日便停了学,在屋里养着。这会儿见他还是恹恹的样子,进来朝各姐姐问好时声音也是低低的,嘉玉便问“怎么还是这样,大夫的药可是没起作用”
嘉杏捂嘴一笑,道“他已经好了,昨儿夜里闹了我半夜,不肯去外院,说是外院太冷了,处处都是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