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以为会经过一片山林,在这个季节,树叶落下,在枝干之间有种骨感的铁黑,然后风吹过,树林之间有悠远的钟声。
走进这清晨里,东方将白未白,几缕率性的朝阳透过树枝缝隙,将时间的片羽光影用很形象的方式做了注脚,这时候,清风吹过,钟声清脆。
清脆是晨钟暮鼓的特色,要是向晚,就是浑厚的鼓声了。
而如今,在听过种皇后的丧钟后,我竟开始害怕这钟声了,不管是清晨的还是向晚的
这是第一次,起得如此早,在清凉的冷风中,向刚刚露了轮廓的洛山走去。而身旁,是默默无语、一路相随的周允乾
我本不信佛,但每次进入这样清寂的空间,听着梵音入耳,便会使整个身心静止起来,进个一种崭新的境界也许,这便是人们为什么会向佛的缘故吧它能使你超然现实,它能容你在艰难时刻有片刻的依靠
如今诗赛在即,我正是需要这样一个去处,容我放松心灵,容我四大皆空的混沌一次,然后好去迎接那千均一发的清明时刻。
本不想让谁陪同,只想自己天马行空的放肆一回,可周允乾不放心,终是一大早便等在烟波殿外,与站如青松的齐风一起,候我出发
待坐车马行于洛山脚下时,正赶上阵阵钟声自山间云雾里传递过来。明远寺的钟声,与以前曾住过的中峰寺自是不同,更多了一些身为皇家寺院的宏伟浑厚和大气磅礴。
我们伴着这这钟声,缓步走进了明远寺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装便履,黑衣黑锦,外罩一件灰色皮裘。如云云众生中的任何人一样,站在上早课的众僧侣身后,双手合十,于袅袅佛香里默默拜了几拜。
周允乾依旧的白衣胜雪,手不离扇、风流倜傥的混世浊公子模样长得比我漂亮十分,而此时的神情也比我更庄严肃穆了许多
转过一角,便是一片塔林有小沙弥在塔林里清扫落叶,不时发出几声童音,招唤同伴。好似前世里去过的少林寺也有这么一片塔林,但没有这里这般静雅干净,也没有周围这些被侍奉得整齐的高枝冬青。
“从前,差一点就被
老和尚度了出家。如今想想,出家未必不是好事”我曼转回身,裹着皮裘含笑说道。
周允乾摇着玉扇凑到我跟前一同望着那些小沙弥嘻闹,“殊儿这样的人如果都会出家的话,这世上再没凡人了”
“那岂不是更好,大家都成了和尚,吃斋念佛,世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纷争是非”我拉他离开,又朝下一处露得殿角琉璃的一排大殿走去。
齐风悄无声息的紧跟其后
“就知道,在殊儿眼里,这国事便是麻烦事但没有这国事,何处谈家事、、儿女事呢”周允乾笑着引我走进一座殿门,一指座上的一尊披红挂彩、神态祥和的塑像,“拜拜吧,这便是文殊菩萨。愿他保佑我国此次诗赛能一帆风顺”说罢,把扇子往颈间一插,便肃颜合目、拜了下去,嘴里还阵阵有词
难得这么心平气和,我眯眼撇着他的样子也拜了拜拜完后,摸着鼻子恍然想到这、这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嘛但愿,佛不怪我
我边走边想,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可笑,不由肠子在肚里打起结来
走出佛殿老远,冷不丁脑袋上便挨了那狐狸一扇子,“没见过你这么拜佛的,没半点诚心想笑便笑吧,小心憋出病来”
我终是笑出声来,道“佛自在心中,何苦来这虚无之举况且,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还怕那些老外不成,我就不信赢不了他们”
“老外何意”周狐狸眨着灵秀的眸子追问我。
我笑,袖子掩着嘴道”笨除洛国之外的外国人喽”
狐狸大笑,指着我才要说话,只听一声浑浊不清、懒懒散散的“阿弥陀佛”从拐角处传了过来。
那声音就如水车里沥沥啦啦漏出的水,再不成个形
而齐风每个毛孔似都竖立起来,瞪起黑漆漆的眼睛泛着寒光向声音传处的方向射去。
什么样子的和尚如此念号呢我与狐狸不由大怪,寻声望去。竟见一衣裳褴褛、白发百结的老叫化榻拉着鞋子,慢慢悠悠、伸着懒腰自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和狐狸齐齐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那日赠白玉凝露的老和尚么
那白玉凝露经宫中御医验定,确实是醇厚纯净
的绝世好药着实帮了我大忙,让我安然度过这些许严严冬日只可惜,重病缠身的种皇后还没来得及用上,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