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瑞王千岁来了。”
手里捏着才从信鸽腿上解下的、还未启封的纸筒,陶九在身后轻轻地禀道。
“进来吧。”低下头,手指稍一用力,纸筒赫然破裂,薄如纱、轻如羽的一卷白纸便滚落于掌心。
展开来,上面只有孤孤单单的七个字七侠镇同福客店。
一只素白的手指伸过来,抽走了信纸。
回头,只见哥哥目中含嗔,紧盯着那纸不放。
“既然放不下,就追回来吧。”他流动如水的眼波睇过来,其内多了一丝罕见的刚毅之色
哥哥自从海外归来,性格更是潇洒了许多,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在他眼里,不过如此而已,他竟告诉朕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天下浩淼无崖,非凡人能穷之也,且人心浩淼无崖,亦不能穷之也。
好象,在很久以前,某个拥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少年,也曾这样对朕说过
连一贯默默支持朕的哥哥都这么说,难道,朕,真的错了么可谁能告诉朕,朕错在哪里,雄心壮志,叫错么统一天下,叫错么朕贵为天子,只想得一人,亦是错么
而眼下,拥有阳光般灿烂笑容没了哥哥轻描淡写的一句,竟要朕追回来。
既然,人心浩淼无崖,亦不能穷之也让朕、让朕拿什么去追回来更何况,那人身边还有立章三位公子。
压了压心潮暗涌的心绪,弹指间,烧了那纸。
笑望过去道“哥哥怎么有时间过来”如今,他可是比我这皇帝还要忙。
艳丽衣袂一闪,人已经到了面前,担忧的面庞凑得更近了些,低声道“昨儿又吐血了”
我依然笑着,回道“京云这孩子说的吧”
眼前洁白妖娆的面庞秀目一翻,恨声道“是又怎样,难道等你死了,才让我知道吗”
我苦笑着后退一步,“哪就那么容易死。”
面前之人眼圈一红,顿坐于明黄色的龙床上,茫然道“小猪儿小猪儿也忒狠了点”说罢,捶着床柱咬牙切齿。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笑道“何苦,是朕自讨没趣。”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自
悠然山一回来,你就晕倒在京云怀里。如此重的内伤,竟拖了这么久不愈,再不想办法你你不在乎,我在乎”
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胸口,竟觉得那里,至今都留着素指弹过时的脉脉温度。谁能想到,只是那么一弹,竟有惊心动魄地威力
还有那大慈大悲咒
还有那山
你真的是绝了情的么殊儿
只一想到这个名字,胸口又剧烈的抽痛起来,“咳咳”我赶紧在哥哥的搀扶下坐下来,抑制着咳嗽调理内息。
再睁开眼睛,眼前一双妖娆的眼睛,已经是哭得通红通红
唉,如今、如今只有哥哥,还陪在自己身旁,这这也算老天对朕不薄。
“好了,如今,连京云都不会轻易的掉眼泪了,瞧你这伯父当的”我递过去一块手帕,哥哥才止了低声抽噎。
“我、我派人去求悠山寺的破和尚了,”哥哥把手帕又甩回来,支支吾吾道,“说听,他的医道了得,连、连齐风的丑脸,都给他治的花儿似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拿起紫竹狼毫,开始批改奏折。
再好的医道,又能如何可能回天么
如今,拼却最后的一点残力撑着这空壳,只为京云尚小,只为,洛国百姓还需要我这个不成器的皇帝。
晏殊你真的是上天派来惩罚朕的么
你可知道,在太德大殿上,你只是轻轻的一个转身间,便把朕整个雄心壮志打个七零八落
你可知道,你的一句“晏殊是爱过你的。”便瓦解了朕苦心经营数十年的铜墙铁壁的心底防线。
你可知道,你与玉佛离去的那一瞬间,朕竟觉得,仿佛从手指一直冰冷到心脏,那些阴谋计谋再也没有闪过丝毫朕只知道这个给我万般情意、有着春花般阳光烂漫笑容的少年,就这样决然而去,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不会,属于自己。的
在那一刻,朕甚至想就那么随你一起去了,一起去了如果,真的与你去了,朕如今是不是会和允乾他们一样,快乐的活着
可是,没有天下,朕又拿什么顶天立地的活着,又靠什么理所当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