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画面清晰,沈闻霁却没有再拿起画刷。
越是回想当时所见,就越嫌弃眼前这蓝色调得不好。
最后还是放弃,停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了卧室。
手机只震动了一遍,是燕凡打来的电话。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没有回,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湿着头发出来,从床头矮柜里拿出烟和火,走进暗门后的旋梯上了三楼。
这栋建筑原本没有三楼,被他买下后才把顶层围起来,做了个玻璃景观房。规划绿景,又拉了吊床和秋千,初时想着没事能来躺着晒个太阳。
结果等到投入实际使用了,他都是三更半夜地上来。
也差不多。晒的是月亮。
手机,烟和火都丢在吊床边木箱上的置物铜盘里,他去角落的酒柜中拿了瓶冰镇红酒。
开了酒按老规矩,先浇到地上小半瓶。
“你不爱喝红的。先少尝点儿。”
他说,“上回燕凡来,家里剩那两瓶苏酿都给他喝干了。回头我再给你添。”
低沉的嗓音传播到空气里,摩擦,扩散,引得一阵无形无声的鸣震。
他自顾自地说完,从一旁的高罐里拿了只细长的软管走回吊床边躺下。一头插进酒瓶里浸着,另一头含在唇齿间叼着。
不用伸手。吸着喝。
懒也要懒出创造力,懒出风格。
dts该感恩签到了燕凡这么个尽心尽力的d。如果不是燕凡开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搭理这种作秀大于实际意义的节目邀约,去浪费时间,做些哗众取宠的无用功。
虽然他的时间多得浪费不完。
他已经两年没有发过新歌了,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每天就这么懒散地打发时间,过无所事事的退休生活。
光是dan阶段的老本就够他吃一辈子。更不要提乐队解散后那段创作灵感爆炸的高产时期,无论质量或数量放眼整个乐坛无人能出其右,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鼎盛辉煌。
他一个人的鼎盛辉煌。
沈闻霁沉默地吐出吸管,从盘里摸到遥控器,按控制键打开天窗,干冷的空气顷刻间灌涌而入。
他坐起身,点燃了烟。不知怎么想起在录制现场临走那一瞥,岑意站在那群只知道喊“努力上进”之类无用的口号的同龄人里,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又是一阵烦闷。
明明是个有天分的孩子,作品里灵气四溢。挑同伴的眼光却是太差了,待在那种地方纯粹是在自我消耗。如果是交给他来带,一定能
一定能怎样
那句“我的梦想在这里”坚定不移,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他的梦想就是站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博取关注,而非投入精力在作品上,那也是人家自己的追求。他没有立场插手指责。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梦想。
沈闻霁恍然发觉,在录制现场听到频率最高的词似乎就是这个。
但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没有提及过的词了。
别人要花一生去追逐的梦想,他在人生的第一个二十年就已经完成得满溢。甚至因为成名太早,很少有人意识到他经历了跌宕起伏堪称传奇的职业生涯之后,至今也不过二十五岁。
如果人活着就是为了梦想,那他已经没什么可活的了。
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做的事,没有想见的谁。
用燕凡的话说,是个无欲无求的神人。
每天睁开眼睛最先想到的事就是怎么还活着,又要再活一天了。
还活得不高兴。神他妈又累又烦。
一直到火星燎到指腹,他只吸了两口。把剩下的烟头摁灭在铜盘里,他又躺回吊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让这一天潦草地结束。
那双盈着泪水的眼睛却在脑海里一直一直地出现,挥之不去。
次日中午,他是被移到头顶的日光晃醒的。
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同一时间,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沈闻霁闭着眼摸到,胡乱贴在耳边。
燕凡料他会这时候起床,掐点打电话过来,语气很八卦,“睡醒了吧兄弟”
“没有。”
“”
就很不会聊天。
燕凡没计较这敷衍的两个字里恶劣的语气,没头没尾地问他,“你玩不玩微博”
“不玩。”
沈闻霁坐起身,这时才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皱着眉毛掀开,“有什么事儿说。”
“那你可以试试。有个好玩的情报分享给你。”
燕凡说,“蚕衣对吧我查了一下。他的微博很有趣。”
有趣本人暂时失去了微博的控制权。
在宿舍里睡的这一觉比想象中安稳许多。岑意很满意自己并不认床,在心里表扬了自己的适应力。
一觉睡醒,他也没再纠结微博的事。起床洗漱后换上节目组统一发的练习生服,穿得粉粉嫩嫩跟哥哥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宿舍里人均二十岁,都比他大一点,只有他一个未成年。三个哥哥都很照顾他。祁燃和赵星行不用说,易池看起来人冷冷淡淡的,也会在他的卫衣帽子翻到反面时顺手帮他翻正。
明显是团宠待遇。是哥哥们的小宝贝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