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观眼底浮现出薄薄一层轻蔑。
他正要辩驳两句,却听得旁边有个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李公公,他会去的,我给他做主了。”
见秦临满面春风地走来,段止观恨得牙痒痒,“你算什么东西?给我做主?”
秦临笑得愈发浓厚,一根一根将手指按下去握成拳,悠悠道:“敢违逆我的意思,你知道自己会怎样吧?”
听到这句话,段止观才明白他在做什么,忙摆出一副愤恨神情,拿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
“段四殿下,想好了没?”李德显得有些不耐烦。
段止观静默片刻,到底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我去。”
见李德满意地离去,他立即转向秦临,“你有主意?”
秦临深深地笑了,拉长了话音道:“主意嘛,想想总会有的。”
段止观被他气笑了,他没有主意,就先替自己应下了?之后怎么办?
“先应下再说,不然惹得他们不高兴了,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秦临顿了顿,耷拉着眉眼,“实在不行,你就委屈一下,不是多大的事。”
这话彻底把段止观惹恼了,他猛地一甩手臂,“的确不是多大的事,秦二殿下没经历过,自然不懂我这种人的苦处。”
秦临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见他要往回走,忙几步追上,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我是不懂,只是怕他们折磨你。”
“怕他们折磨我?”段止观挑了挑眉,眼中尽是轻蔑,“别以为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了几日,你就是我什么人了。你以什么名义□□的闲心?”
他说着,把秦临的手从自己身上抠下来,重重地扔了回去。
当天夜里,下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段止观坐在窗下读书,从秦临一进院子,余光就瞥见他了。
那颀长身影行走在雨中,仍旧步履从容,轻风撩起他的衣摆,将那诱人的风流遗落了一路。
段止观以为他会如同往常一样直接进来,没想到他却站在门口敲起了门。
“进吧,怎么这天气还要过来。”段止观才懒得给他开门。
而且明明两天前才演过一场,不必这样频繁。
秦临在窗下找到他,从月白色衣衫的宽袍大袖中取出一小块折起来的纸,递给他。
“白天是我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的话音如雨水一般温润,却有着雨水难及的清澈。段止观愣了一瞬,夺过那张纸,“若你的什么事我都往心里去,早郁郁而终了。”
秦临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这是祭春典礼的程式,你看看哪项不想去,事先避一避就好。”
“哪来的?”段止观怀疑地将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
“找园子里的小太监,塞了些银子问到的。”
“静颐园的太监,如何见过祭春?”
秦临颇有些无奈:“园子里有个太监原本是御前的,跟着去过几次,后来犯了错被贬至此处,让我打听到了。这种事我何必骗你?”
段止观这才想起杨丞相给他的那张纸,上面好像确实写了个从御前贬过来的太监。
若想知道典礼都做些什么,他最好的办法是找杨丞相的人引荐,让那在御前待过的太监讲给自己,不比秦临瞎打听的好。
可人家做都做完了,此时也不能说自己有更好的办法吧?
他只能轻描淡写地道一句:“多谢,难得见你做件好事。”
秦临仍在一旁絮叨,好似对他极不放心:“你千万小心,注意分寸,别让人拿了把柄,再用些下三滥的办法对付你,就跟我之前似的……”
“你是说,怕我也到半死不活的一日,逼你管我?”段止观漫不经心道。
秦临笑得很满,眉眼动人,“真有那一日,我一定管你。”
段止观哂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他就不能说个不会有那一日?
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吃过药便睡下了。”
他见秦临一言不发地出了门,就自行到里屋洗脸。片刻之后,却听见屋门又被打开,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段止观擦了脸回头,见秦临正将药罐捧在身前,抿唇道:“外头下雨了。”
他接过药罐,扫一眼窗外,“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