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时,可能是刚才猛灌的那几口上来了,段止观脑子还清醒,腿脚却不受控制,一路上跌跌撞撞。
虽然脑子清醒,但酒后的人性格是会变的。他也不知哪根筋抽了,趴在秦临身上说:“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吧。”
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背的,让外人看到了,没法解释他们的关系。
果然,秦临笑着说:“你若不想走了,我抱你回去。”
段止观忽然就冲他笑了,不是那种高兴的笑,而是喝了酒不由自主的笑。
“我让你背我,你偏要抱我,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秦临也笑了,被他逗笑的。他干脆地将面前人抱在怀里,继续往前走的同时,吻了下去。
“是啊,我就是馋你身子,趁你酒醉,强行下手……”
在这个园子里,他想要别的或许很难,但想要这个,实在是简单。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要是真在乎这个,这时候躲都躲不及,怎会刻意与自己亲近。
不仅要给他,还要让他觉得是自己乘人之危占他便宜,他就不会内疚自责。
段止观闭上眼,用心品尝口中的唇舌,软软的,湿湿的,侵略的动作有些粗鲁,裹挟着这人周身淡淡的体香,在他微醺的躯体上点了一把火。
然后他便感到,身上逐渐凸起的那个地方,覆了一只不安分的手。
他僵住,强烈的兴奋涌上,又受不住,只得匆忙扭过头,大口喘着粗气。
秦临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也是一愣,赶忙收回手,没敢再碰他半分。
二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了屋。
秦临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给他拿个枕头靠着,看到他脸很红,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被自己弄的。
他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敢靠近面前之人。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想要更多,还是停在这里就好,还是后悔了想把自己揍一顿。
段止观闭了会儿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用炯炯有神的眼神望向他,认真地问:“你摘那些树叶回来做什么?”
秦临自嘲地一笑,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么……
他从柜子里拿出工具,一个碗和一块石头,在段止观面前把刚摘的树叶放进去,拿石头砸一砸,汁水溢出,便成了一碗底的浆糊。
“这是……”段止观认出这东西,微微蹙眉,“每天早上你给我抹的药?”
秦临小心地将碗底的汁水倒进瓶子里,“这药要取新鲜的树叶,整个园子只有湖边有那片树林。早上给你抹药,我就清晨去摘,有时来不及也会前一天夜里去,再久的话,就没用了。”
“抹一次只能缓解一天的疼痛,大夫说若要完全好了,怎么也得三五年。之前我说是大夫给的药,是怕你觉得我刻意讨好你不安好心。”
脑子被酒弄得越转越慢,段止观想了好一会儿。
他不懂秦临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呢喃着:“我这伤一年只疼一季,这么多年了,也不是非治不可……况且又不是疼在你身上……”
“疼一季就不是疼了?疼在你身上就不是疼了?”秦临皱眉,话音难免抬高,“止观,你到底懂不懂我想说什么?”
段止观呆愣地摇头。
秦临犹豫片刻,到底坐到他身旁,揽着他的肩,让他稍稍往自己这边靠。
“过去是我对不住你,我欠下的一定会还,但无论发生过什么……”
“现在,此时此刻,我在乎你的感受,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如果我每天麻烦一会儿就能让你不那么疼,我是愿意的。”
他话音坚定,收敛起惯常的温柔,好似要把每个字都铭刻在对方心间。
“而且即便是过去,你记不记得,你站在我门口那段时间,总是有个亲卫当着你吃东西,然后顺便分给你一些。还有个老人总是挑水经过,你就会管他要水喝。那时我尚且觉得是你泄露了情报,可即便如此……我也怕你渴着饿着。”
“你图什么?”段止观哂笑,“你上次说,你说……”
“……我心疼你,想让你高兴,就图这个。”秦临将他揽得愈发紧了,“以前我以为这些话不用说,后来想想,可能止观从没被人真心相待过,所以无论我为他做什么,他都会怀疑我别有用心。”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人不图回报为他着想的,你是多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觉得自己不值得?”
那话音有些高,像是在质问,可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盛满了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段止观垂下头,无声叹息。
也不是没有人真心为他好过,母亲去世之前就是那样的。可惜她走得太早了,之后就没有了。
想至此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那天的梦境里,他想拥抱的是母亲,结果却抱住了秦临。
曾经的秦临之于自己,就像二十多年前的母亲之于那个孩子。
可那都是曾经了……
酒气窜个不停,迷离了他的双眼,他露出个难看的笑,吐出的话已不甚清晰:“你难道还想回到过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