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喜欢我?你么?”段止观不假思索,随口一问。
“嗯,我呀。”
段止观闻言蓦然抬头,透过茶盏中氤氲而上的水汽,望向身边那清俊绝美的面容。
唇角微微向上弯着,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眉眼间也满是笑意。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我喜欢你。”
话音澄澈如流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眼眸中似有星子璀璨。
段止观觉得自己喝茶喝醉了。
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
很多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都是关于这个笑容。
它曾让自己惊为天人、心动不已,让自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也让自己失望寒心,憎恨厌恶。
时至今日,还剩下什么呢。
“你别不信,这些日子我什么事没依着你?也就是……我不想和你做那种交易,是不想看着你糟践自己,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我有多喜欢你,你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么?”
段止观知道他说的喜欢有两种意思,但都不是自己想的那种。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一句喜欢很宝贵。
其实仔细想想,这世上也不是没人喜欢自己。
不说以前,就说来到金国之后的事,秦临府上那两个亲卫和自己说话时带着尊敬,父亲最近寄来的信里称赞了自己,金瑶递上糖葫芦时绝不是为了利用自己……
这样看来,自己似乎也挺讨人喜欢的。
可似乎只在眼前这个人说喜欢他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美得不真实的笑容如同日光,照亮了他生命中的亘古长夜。
他却想将那太阳扑下来抱着,与它一同发光。
想至此,隐隐有些失落。
是糊涂了吧。
秦临见他这副迷迷糊糊的模样,给他换了一盏热茶,揽上他的肩摩挲着。
段止观忽然抬头,“之前我给宋稂清写信,他回了么?”
他这时候特别想知道这个答案。
这件事拦住了他的路,他必须确认那三百条人命与秦临无关,才能继续往前走。
而他不是经常有勇气往前走。
秦临不太懂他为何这时候问这个,“等他回了,我立刻告诉你。”
段止观点点头,而后两人便是长久的沉默。
夜已深,平日里这时候该睡了,但段止观不想睡。躺在床上很快就会睡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他想和身边这人再待一会儿,只是待着就行,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很满足了。
他不睡,秦临自然陪着他,一杯杯地给他换茶。
最后还是秦临觉得尴尬,随便找话说:“明日我去找之前帮我的那个太监,让他从园子外头弄点吃的给我们,不过这样可能弄不来热乎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带些蔬菜进来,这里虽然没法炒菜,但可以扔进水里煮汤……”
“说来我还不会做饭,你教我吧?等我从这里回去,就什么都会了。”
段止观忽然想起,他之前说回去之后想换一个身份,难道他要退隐山林,做个农夫?
不会吧,他不是还在争朝堂上的权力么?争到之后就功成身退吗?那秦国的事谁来管?
他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沉声道:“你先别去,我也有门路,我先试试,不行你再找太监。”
秦临不免讶异,“你的是什么样的门路?之前从没和我说过。”
“那门路恐怕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我就没说。不必问那么多,我又不会害你。”
自从王信把酒洒在他身上以来,他就觉得杨丞相不想让秦临知道自己和他有联系。自己和秦临的关系在金国人面前是秘密,自然不能告诉金国丞相。
说完这话,又沉默了。
见身边的人打了个哈欠,秦临终于拍拍他的肩,“先睡吧,太晚了。”
段止观点点头,却没动。
见状,秦临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好,你不想走,我帮你。”
说着便将坐着的人捧在怀中,来到里屋,小心将他放在床上,为他散开头发,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你不用这么周全……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段止观无奈道。
秦临笑了笑,和他钻进同一个被窝里。
掀开的被子透进凉风,人钻进来时又全是热气。
段止观快速回头看一眼那人,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接着他便感到一只手臂搭在他腰上。
只是一只手臂而已,只是腰上而已,可不知为何,之前压下去的火苗又开始往上窜。
大概是因为配上了床,所以任何的接触都显得暧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