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哆哆嗦嗦地说:“有、有人……可是火这么大了,门也锁着,怎么救啊?”
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秦临找到一个容器,打了水回来,浇在自己外衣上面,用它蒙住头,上前踹门。
“止观!你在里面吗?你答应一声,我带你出去!”
连喊了几声,没人答。踹了半天,门也踹不开。
秦临虽然是习武之人,但他琢磨的都是作战技巧,战场上很少需要他和敌人硬碰硬,所以单论踹门的力气,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他想招呼后面的人一起踹,可火苗已经攀上了门缝,没人愿意做这么危险的事。
踹门的力气越来越小,他快要急疯了。虽然平素遇事波澜不惊,但一想到此刻段止观很可能就躺在火海之中,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掐碎了。
指甲戳进肉里,嘴唇被咬出血珠。
不能再这样担忧下去,要冷静,想一些能让自己冷静的事……
却想起了思念那个人的日日夜夜。
小心捧着仅存的回忆,一遍遍品尝,将他的每个笑容画在眼前,烙在心里。
然后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落一滴泪。
疼痛让人清醒,也让人充满力量。
那么多路都走了过来,眼前不过是一场火,一道门,在这里跌倒,不是在阴沟里翻船吗?
那只脚又狠狠在门上踹了一下。
“钥……匙……”
门缝里漏出的声音极其微弱。
可这是他的声音!
秦临趴在门上喊:“止观,你说什么?什么钥匙?”
“钥匙……外面……”
话音低了下去,他心下一沉。
钥匙?外面?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外面有人锁住了屋子,拿着钥匙跑掉了。可听他这样一说,似乎还有另一种可能,钥匙还在外面……
他抬头,望见墙上的孔洞,来到下面,贴着墙根翻找。
在沙土中翻出一把钥匙。
他颤抖着手开门,一股热浪顿时扑了出来,火苗灼伤了他的手指。
屋里满是火和烟,一根断掉的房梁将一个人砸得血肉横飞,秦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凭身形认出,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那个才是段止观。
他冲进去,不顾周身的热度奔向那个角落,因为太急,总是不慎沾惹上四周的火苗,没完全遮住的肌肤被燎到,针刺一般地疼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沾了水的外衣盖在那人身上。
还有呼吸和脉搏,至少性命无碍,最多也就是傻了、瘫了、残了……
都怪自己来得太晚,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会承担这个责任,养他一辈子的!
秦临如是想道。
段止观从刚才起就一直趴着,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只记得吸着呛人的毒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却无法开口回答。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又听见踹门声,他用全部的力气告诉那人钥匙在外面。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呆的地方从地上变为一个怀抱。
脑子被毒气侵蚀,他已完全无法思考,只能闻到这个怀抱里的气味,很熟悉,很好闻,却不知为何混着隐隐的伤感,变得苦涩。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二殿下……”
声音很低,还口齿不清,但正抱着人快走的秦临还是听见了。
他脚步一滞,这个称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只有在那段一切尚且美好的日子里,才会这么叫。
虽然知道怀里的人看不见,他却还是摆出个明朗的笑,望着他,轻轻说:“嗯,我在呢。”
“你终于……来了。”
段止观紧锁双眉,额头上留着汗珠,双唇微微开合。
一只手攀上身边的衣领,死死抓住。
眼眶莫名有些湿,秦临俯身,在他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这话好像并不是段止观想听的,他摇摇头,又把脸埋在身边的胸膛里。
秦临给他掰开,他吸了那么多毒烟,这时候得多呼吸新鲜空气。
但不管用,一松手他又回去了。
然后便听见一声闷闷的:“我……好……想你……”
脚步顿住。
只愣怔了一瞬,秦临就记起自己得抓紧时间救他,不能停下来酝酿情绪。他便继续发挥之前抱着人走圈的功力,快速往住处走去。
边走边握住那只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放在心口,“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