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芜一起混在一个由十多个宫女太监组成的逃亡小团里面,江念装作如身旁宫女太监们一般惊慌失措的模样,朝着承天门仓皇奔去时,边在悄悄地打量着不远处承天门的守卫情况。
承天门前的宫道上,本该五步一卫,一直有序站岗至城门口的侍卫们,今日却稀稀落落的,隔了老远才杵了一个。
也不知道其他本该当值的侍卫是逃跑了,还是躲懒去了。
暗自嘀咕了一句后,江念把目光往前方移远一些,落在城门口——
那里,一左一右,各站了一位守城门的侍卫,比原主记忆中的两边各三人一排侍卫,少了四个人。
江念心下窃喜,收回视线,把自己当成一颗流沙,任身周由宫女太监们组成的小河流把自己裹挟着往前奔跑。
近了!
更近了!
到城门口了!
过城门了!
眼帘往上微掀,城门外湛蓝的天空霎时映入江念漆黑的瞳仁里面,那么的宽阔无垠,那么地深邃迷人,江念嫣红色的唇瓣不自觉地微微抿紧,白皙的芙蓉面上,面皮也绷了绷紧,胸腔里面,一颗小心脏更是砰砰砰地猛烈跳动起来。
她马上就可以逃出这座皇城了!
老话说的好,人不能高兴得太早,江念前一秒刚为马上可以逃出皇城而激动得身子骨都微微颤栗起来,下一秒,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便如一盆冷水一般,啪叽一下,把她满心的喜悦浇成了透心凉:“哟,这不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玉芜姑姑么?怎么,今儿个不尽心尽力地在陛下身边伺候着了?”
江念脚下的步子一缓。
最糟糕的情形还是出现了!
也不知道那个侍卫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好,她都用灰帮玉芜把肤色涂得黑了些,眉毛也涂粗了些——至于为什么没有把玉芜化的妈都不认,不是江念做不到,而是因为那样太明显了,摆明了是告诉别人这个人有问题——怎么那个侍卫还能够注意到玉芜?
现在怎么办,自己要停下来转过身去救玉芜吗?
可她拿什么去救呢?
亮出原主的皇帝身份,以天子之威,命令那个侍卫不许为难玉芜?
那她今天也别想悄悄地逃出皇城了!
可让她当不知道玉芜被人为难了,继续逃自己的,江念的心里又有一点儿下不了这个决断。
虽然和玉芜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小说里面的玉芜,是一个她蛮喜欢的角色。
玉芜对原主非常忠诚,小说里面,玉芜陪原主一起赴死的情节,还让她感动得掉了眼泪。
发现身前的江念步子缓下,似有回过头来的意思,玉芜连忙往右侧过身,转身时左胳膊故意弯起,似不经意一般轻轻地推了江念的后背一下:不要管她,快走!
除了玉芜,江念的身后还有别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些低等奴婢,别说以往的日子里面从未见过龙颜,就是真的见过,现在天子换了一身女装,面上还用灰抹黑了些肤色,眉毛画粗了些……他们又正是惊慌失措,心神不宁之时,如何辨认得出江念是皇帝?
此时此刻,他们只知道自己想要逃跑,所以,才不管江念是不是想停下来,挡了他们的路,那就挤着她往前!
于是,还没决定好怎么做的江念,瞬间被人流裹挟得奔出了城门。
奔跑的过程中,她听见身后玉芜一改在她面前温温柔柔的声音,冷着语气反问:“我玉芜如何行事,似乎用不着向你一个小小的羽林卫交代吧?”
“这都逃到城门口了,玉芜姑姑还如此的淡定,难怪以往能够耍得陛下团团转。”年轻侍卫嗤笑。
城门外,江念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往右挤到人流的边上,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小跑着。
眼前的这个年轻侍卫玉芜完全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为何看着自己的双眼里面满是敌意,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玉芜不再接年轻侍卫的话茬,被年轻侍卫抓住的右胳膊挣了挣,厉喝一声:“还不放手?”
“此时若是放走了姑姑,回头陛下发话传姑姑过去伺候,我们羽林卫从哪儿给陛下找人?”年轻侍卫皮笑肉不笑地解释了一番后,左臂使了使力,强拉着玉芜往皇城内走去,“姑姑还是别为难我们了,回姑姑该回的乾清宫去吧。”
被年轻侍卫拉得彻底往皇城内转过身去前,玉芜不放心地偏过头朝城门外面看了一眼,瞅见江念慢吞吞地落在逃亡团后面小跑着的身影后,顿时着急起来。
偏偏江念为了不被人瞧出不对劲儿,没敢频频往后张望,此时映入玉芜眼帘的,只有江念的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还好下一瞬,江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装作脚下不稳,斜着往右前方跌去。双手下意识地往地上撑去时,江念的脑袋趁机不经意地往后扭了过去——
玉芜连忙抓住机会,无声地朝着江念喊:快走!
刚无声地喊完话,玉芜的身体便被那个年轻侍卫扯得彻底转向了皇城里面,虽然心里还是担心着江念,她却不敢再往后扭过头去看江念。这周围人多眼杂的,可不能被哪个眼尖的瞧出了什么。
城门外,江念深深地看了玉芜的背影一眼后,站起身来,不再犹豫,毅然加快脚步,追进前方不远处宫女太监们的逃亡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