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乾清宫最近的皇城北城门玄武门,虽然近是近了,可出了玄武门后,横亘着一座富贵山,那富贵山若是个绵延上千里,绿林茂盛的大山还好,她还可以跑进去暂时躲躲,偏偏富贵山不争气,只是一个小山,除了占地儿,让玄武门外的建筑很少外,没有别的特点。
那玄武门也不能选。
往东,虽然也可以,不过,自皇城西城门西华门出去的话,却有很多的商业街道,府学、国子监,武学之类的学校也有,较之东边,建筑更多更便于藏匿。
更妙的是,玉芜在西华门外面的中承街上,还有一间前铺后院的铺子,那里的掌柜和伙计在燕军打到龙潭时,便吓得请辞往西逃跑了,正空着,非常方便她与玉芜过去躲藏。
……
但现在,江念面临一个问题:玉芜没能够逃出来的话,她继续去原先和玉芜约定的铺子,还安全吗?
毕竟,过不多久公仪修的大军开拨入城后,必会第一时间前往皇宫,抓不到她,肯定会让人严刑逼供原主身边的大红人玉芜!
到那时,玉芜若是受不住刑,说出她去了她的铺子躲藏怎么办?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不决,江念却没敢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跑着,跑出了好长一段路后,江念左转,拐入中承街所在方向的另一条街道。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街道两旁的商铺铺铺关门闭户,也不知道是人走屋空了,还是胆子小躲在铺子里不敢开门,偌大的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仓皇逃窜的人,以及,被微风远远地送来的远处叛军与朝廷军厮杀的声音。
江念忽地停住步子。
此时,她已经跑到了中承街所在的路口,只要转过身,往左拐进去,她就进入中承街了。
过去?
可是,万一玉芜受不住刑,真招出她了呢?
不行,她不能赌!
想到这里,江念眉宇间的纠结顿去,迈开脚步,继续往前面跑去。
酉正一刻。
怕别的城门的守将抢在自己前面降了,不敢端架子太久的袁敬在扈帆离开后没多久,便从正阳门最左侧角楼所在的城墙上下去了。
翻身上了手下牵过来的一匹高大马儿后,袁敬驾马跑向正阳门城门口。
离城门口还隔着约十来米远时,袁敬边驾着马儿继续前行,边扬高了声音遥遥命令道:“立即打开城门!”
“万万不可啊大将军!”带兵守城门的李参将听了心下直摇头,急急迈开步子,迎向袁敬劝阻,“燕军数倍于我军,又个个锐不可当,我军凭城固守,靠着大炮还能守住,一旦开了城门,我军所有的优势将荡然无存,迎战燕军必会败多胜少啊!”
“陛下有旨,命本将军领军出城迎战,李参将如此阻扰,是否意图违抗圣旨?”
竟然是陛下下旨让大将军出城迎战的?
李朗没有怀疑袁敬假传圣旨。
因为像这样胡乱指挥临战将军的圣旨,今日之前,下达过很多次。
比如之前的灵璧之战,罗达所部的朝廷军本已在眉山打败了燕军,还斩首了燕将李彬。
又恰巧遇上暑热,北方来的燕军都不习惯,顿时病的病,倒的倒,整支军队都陷入了困境。
对朝廷而言,这是多好的局面啊!结果这时朝廷竟然讹传起了什么燕军已经兵败,京师不可无良将的鬼话,更令人瞠目的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竟然信了谣传的鬼话,还舌灿莲花地忽悠得陛下把罗达召回了京城!
导致的,便是短短的五日后,燕军重整好兵士后开始反攻朝廷军。
才用了四天啊,燕军就把朝廷军打得全军覆没!
也把朝廷军的主力彻底击溃!
自此以后,在长江以北,燕军再也没有遇到朝廷军组织的像样的抵抗。
李朗无力地停下脚步。
知道陛下的圣旨又如何,他根本不敢抗旨。
可胸腔里的悲愤却满得仿佛要胀破他的胸膛,李朗一仰头,望向头顶上的湛湛蓝天,长吁一声:“老天爷,你这是要亡了魏国啊!”
在李朗悲怆的声音中,两扇厚重的城门,徐徐地,朝两边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