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颜一边喂一边抹眼泪,莫说这是自家骨肉,就是路边瞧见了,这么瘦巴巴的小孩子,也没人忍得下心,房里伺候的下人们偷眼面面相窥,十分默契的相信这位新大奶奶又被附身了。
一小碗奶都喂进去了,桓儿精神了许多,不过显然没吃饱,开始哼哼唧唧的要奶喝。
等了一会儿,那奶婆子的惨叫声停下来了。一个婆子进来小心翼翼的问林有颜:“奶奶!人已经见血了,这去通知太太?”
“去吧。”林有颜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看自家外甥,开始盘算后面怎么做。
儿啊,这府里头,姨妈我脱身容易,可你怎么办?归根基地,你这头上顶着的还是刘家血脉的名头。
若是这具身体还是林有颜,直接将孩儿抢去自己家人,任由刘家打官司去,又能奈她何。
可这句身体是宋若兰,一个在娘家不被重视毫不起眼,进了娘家又只能依靠丈夫宠爱的填房。
纵使林有颜再怎么强硬,很多事情也是束手束脚。
眼下,还是要想法子跟夫君建立联系。可又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借尸还魂还成了妹夫继室这件事?
这世上,怕是再难找出比她还难的人了。
已经有婆子去跟刘母报信看了,林有颜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让丫鬟将自己头上的发髻重新梳一梳,将那些繁重的钗环都摘了。随后抱着桓儿再去见刘母。
此时刘母刚听了身边大丫鬟的汇报,正沉着脸想着什么,又听有人传新大奶奶又过来了。
林有颜一进屋,便听刘母皱眉道:“好好的,你不去伺候峻儿,跑过来做什么?”
林有颜抱着桓儿,只伤心道:“舅妈,想,我是知道为什么姐姐要显灵闹事了。”
听此言,刘母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好好的非要提她,你倒是说说还能因为什么?”
林有颜将桓儿递过去道:“舅妈您看,好好的桓儿,竟被作践成了这样。我刚看他的时候,他哭都哭不出声了,一看就是几天没吃一口奶了。姐姐是桓儿的亲娘,哪怕她是软性子,这当娘的,又怎能见得孩儿这般?”
刘母一怔,忙要林有颜将孩子抱过来。只瞧了桓儿一眼,眼泪疙瘩就掉下来了。
“这天杀的,那些烂了心的奴才当真狠心这么对她?伺候的都有谁?都给我出来!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刘母疼孙儿哭出来是真的,可不管不顾任由孩子被下人作践也是真的。
隔代亲,她自然知道这孙子跟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刘家的血脉。可逼死了儿媳,再看着孙子心里就虚的慌,便干脆不管不顾,心里甚至也隐隐的希望这孙子没了,又新娶了儿媳,就当一开始就是取了宋若兰,一切没发生过。
可真瞧见了孩子被作践成这样,当祖母又怎么不心疼?
林有颜三世为人,自然明白人心复杂的道理,可还是抹着眼泪顺着刘母的话说到:“我虽未曾生养,可既然嫁进了咱们刘家,也是当桓儿是自己儿子的。这孩子才几个月,竟被作践成这样,叫我这心如何不疼啊。”
两个表面婆媳靠在一起哭了一通。
刘母心里的疼爱、愧疚被激发出来,自然不肯将自认往自己身上揽:“给我打!伺候哥儿的人都去哪儿了?都给我拉来狠狠的打!打死了,我在给孙儿找更好的来!”
刘母这一家主母下令,自然没有人敢怠慢。
那奶孩子的奶娘也被拖了过来,刚被用过刑的她还没来得及在老太太面前叫一声屈,就又被架在板凳上打了一通。这回直达到彻底没了声音。昏死过去。
伺候桓儿的人,原本都觉得既然他被怀疑血脉,往后断然留不得。何苦再伺候招主人家忌讳。所以也就有意无意的怠慢了。
可现如今因为死去的大奶奶恶魂闹事,将这事闹在了明面上,这件事就免不了一牵连就是牵连一片。
刘母气急,就让这些下人们在屋子里头打,让那惨叫声混在一起。似乎是故意打给林有容鬼魂看的,让她瞧瞧,其实刘母也是心疼桓儿的。
林有颜心下快慰,目光再挨打的人群里头扫过,瞧见这众多发髻凌乱的人里,有熟悉的面孔。
身子往下走,忽然喊了一声停。那抬起棍子的婆子齐齐停下了动作,目光一致的看向林有颜。
林有颜走到一个丫鬟身边,左右仔细瞧瞧,才认出来这瘦弱的丫鬟是林有容的陪嫁丫鬟。
姐妹二人的陪嫁,自然都是从小在一块长起来的。
“你是谁?”林有颜故作不认识她,“为什么你身边站着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