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暮雪心头猛地跳了下,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旁人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宁暮雪才回神过来,看向来人,脸上写着不解:“导演,你叫我?”
“嗯。”导演面色有些凝重,“你出来一下。”
宁暮雪没有多想,起身离开。
等她走后,容凌才懒懒起身,继续对着落地镜练习自己的舞蹈,不带一丝表情。
不用多想,她都能猜出节目组的主创团队将宁暮雪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宁暮雪耷拉着眉眼回来了:“上次在餐厅我和别人起冲突的视频被放到网上,节目组让我道歉。”
“嗯。”容凌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餐厅人多眼杂,你早该想到自己那样做,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宁暮雪黑白透明的眸子氤氲着水汽,泫然欲泣的模样,“是她先不讲理的,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你说得也有道理。”容凌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轻快,没有被宁暮雪注意到。
容凌难得生出幸灾乐祸这种情绪:“那你可以不用道歉。”
“可如果我不道歉的话,导演说影响不好,可能会让我退赛。”宁暮雪说着说着,突然一把抱住容凌,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像一只伤心的小狗,“容凌,我不想退赛,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容凌,我真的好委屈,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连节目组都觉得错的是我。”
容凌正打算张口敷衍过去,陡然间却觉得肩上似乎落下一滴凉凉的东西。
她动作一僵,刚要下意识将人推开,宁暮雪却先一步松开手,后退几分,手背胡乱在脸上擦了擦:“我没哭,只是刚才风太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如果不是她鼻尖也是红红的话,容凌倒真的差点信了。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宁暮雪居然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掉眼泪,看来她的确是一生过得太顺,难得遭遇委屈。
“那你打算怎么做?”容凌顺着她的话,没有在意眼泪的事。
“大不了道歉就是了。”宁暮雪难得显露出几分不肯低头的倔强,“反正,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
她也配说这句话?
容凌差点没笑出来,眉梢轻轻一挑:“他们就没跟你说其他的吗?”
宁暮雪一愣,摇了摇头,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他们还问我知不知道别的?”
“那你怎么说的?”
“奇怪,我每天都在训练,怎么还会知道别的?”
容凌没有回答,顺手拾起被自己放在地上的鸭舌帽,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该去吃饭了。”
“容凌你等等我。”宁暮雪追上来,握住她的手腕。
饶是宁暮雪再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不对劲:“你知道什么吗?”
“嗯。”容凌颔首,“可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只要你有心打听,总会知道的。”
容凌说得没错,只要宁暮雪有心打听,便顺利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当天夜里,她翻着从室友那里借来的新手机,了解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
宁暮雪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处于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难怪,这几日自己接触过的人无论是选手工作人员还是站姐,对她都带着欲言又止的眼神。
只不过宁暮雪还当做是因为上一次的事,却不想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看着接二连三关于宁氏的□□,宁暮雪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用力击碎。
她甚至没办法否认,她就是花着家人这样赚来的钱,踩着别人的眼泪和心血成长。
她在自己的乐园里,除了欢声笑语,听不见别的声音。
这是头一次,向来睡眠安稳的宁暮雪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等闹钟响起时,宁暮雪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睁着眼坐起来。
所有的事实,都叫她睡不着。
她又想起那些戒备中带着打量的眼神,一路走来,就像是过山车般上下,永远不知下一秒是否会天旋地转。
除了容凌,她的眼神从没变过,此时此刻,宁暮雪多想同她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宁暮雪难得打起退堂鼓来。
要是容凌也开始厌弃她,自己该怎么办?
宁暮雪进退两难,暗自做出一个决定——等节目结束后,她要和自己的家人好好谈一谈。
她绝不要永远都活在家族的荫蔽下,无论荣耀还是耻辱都不得不一齐共享。
她会努力在娱乐圈走出自己的路,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再也不要像从前一样,像朵莬丝花般,依附着家人活着。
她应该只是自己。
直到此时,宁暮雪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无力,无比地渴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够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