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陈秀才就是个老实人,这样一个老实人又如何会去偷东西,而且陈秀才虽然穷,但“锁妖骨”这么邪乎的东西又卖不出好价格,他偷这东西有何用?
我问刘嫂是不是县衙又抓错了人。
但她却说是陈秀才亲口承认了的。
“你也不相信吧,可那东西确实是从陈秀才家搜出来的。”
我与刘嫂在院里嗑着瓜子说话,白泽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茶壶和个小茶杯,坐在我们不远处静静喝茶。
我没有理会他,问刘嫂:“前几天我们这些院子不是都被搜过了吗?也没瞧见搜出什么来,现在应该搜到城东那块,怎么这次又去他家搜了?”
陈秀才的院子离我住的院子近,今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间似听到院外吵闹,但翻了个身后我又睡过去,没想到是县衙去搜东西的。
“这就要说到元宝他们了,听说昨天元宝他们把蹴鞠踢到陈秀才院里了,元宝去院里拾的时候看见陈秀才在屋里坐着与人说话,他们以为陈秀才又在与他娘子说话,凑近一看才知道他手里捧着那盏灯,他是在和那盏灯说话。”
“他把这事和他爹一说,他爹就去抓人了。”
“你说这陈秀才莫不是跟他娘子呆久了,脑子也犯糊涂了?偷这破灯做什么?”
我看了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喝的白泽,摇了摇头:“大概是犯糊涂了。他在堂上怎么说的?”
刘嫂把瓜子壳“呸”一声吐在地上,我瞧见白泽的眉头跟着敛了敛。
“还能怎么说,这都人赃俱获了,只好认了呗。”
“那他为什么要偷那盏灯?”
“说来邪乎,他说自己是中了邪,听到那盏灯和自己说话了。你说一盏灯怎么和人说话呢?难不成真像老道士说的那里头关着只妖?”
说到这她又突然想起一事来,同我说:“你别不信,我记得秋娘变傻那次就是在流云观,听说是去上香求子的,可当天却是被人从山上抬下来的,你说这是不是也与那灯有关?”
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很奇怪,我却宽慰她道:“怎么可能,你都说山上那道士没什么本事,这灯就是糊弄人用的,有妖就他这点本事能镇得住?多数都是巧合罢了。”
刘嫂听完笑着点点头:“说得有理,想必是陈秀才从前住在道观里,听那老道士胡扯惯了,迷了心智也不一定。”
我好奇道:“陈秀才从前住在道观里?”
刘嫂道:“我没同你说过?陈秀才十岁死了爹娘,城里人怕他一个人养活不了自己就将他送到道观里,这么说来他还是老道士一手养大的,本想着他以后也会当个道士,没想到过了五六年后,有一天陈秀才一个人下了山,还在城里卖起了字画,自此再没回去过。”
原来陈秀才与老道士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是老熟人,我平日里却不见他们有什么来往。
“今儿早上老道士一得了这消息,当场气得狠狠抽了陈秀才一巴掌,想来也是,以为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却没想到到头来养的是只白眼儿狼。”
“从前倒不见陈秀才与道观的人有什么来往。”
“就老道士这臭脾气,要不是这附近就这一座道观,想来也没人愿与他有什么来往。”
“就从前那些没爹妈的孩子可怜,去道观拜个师尚且能浑口饭吃,不然,谁家愿意把孩子往那送。话说回来,到底是老道士这个师傅当得不好,这些年送上山的孩子没一个留下来的,到后来都不是像陈秀才一样另谋生路去了。”
看来老道士的人缘确实差得很,且不说像刘嫂这类爱说他闲话的三姑六婆,就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也不怎么待见他,想来这也不是没道理的,就单凭如今跟在他身边那小道士的品性,可想而知他这做师傅的人品如何,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臭味相投是一家!
“陈秀才即已认罪,那县令大人是如何判的?”我竟有些同情陈秀才。
刘嫂叹了口气,道:“打了二十大板,再罚做半月劳役。本来东西都找着了,这东西也不值钱,人也打了也罚了,陈秀才是被迷了心智也好,真偷盗也好,这事就算了结了。可那老道士却仍然不依不饶的——”
刘嫂神神秘秘道:“我想那破灯确实有些诡异,你猜这次寻回来后这灯怎么着了?”
“怎么着?”
她拍拍胸脯,似乎是定了定神。
“那破灯的烛火变颜色了。”
我看了白泽一眼,见他手里执着茶杯,眼睛却盯着地上看,好似在想事情。
“原本不是同你说,那灯没有灯蕊却是点亮着的,亮的还是红色的火。这回一看,灯笼里头的火竟然变成蓝色的了。”
我笑道:“想来也就是只普通的灯笼,不过形状独特一些,我原本不想说,但我们道士一向会唬人,可能灯笼里头放了什么机关,所以看上去像是没有灯蕊也能点着,如今被人偷去那么多天,陈秀才不知机关如何,不小心触碰到,让火变成了蓝色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