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柔离开了。
这是徐诣花费几天几夜后才终于接受的事实。
她离开得毫无预警,却仿佛蓄谋已久。
他甚至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毁了他送给她的东西,又为什么要在怀孕的时候离开,明明他们已经快要结婚了,明明她看起来那么幸福。
徐诣报了警,自己也派出去不少人寻找,都一无所获。
说来可笑,这几天的他甚至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生气,可渐渐的,恐慌逐渐代替愤怒,他害怕温锦柔真的离开自己。
仿佛自从遇到温锦柔之后,他的人生轨迹便有些不一样,荒唐的喜欢上她,如今更是荒唐的害怕被抛弃。
男人躺在乱糟糟的卧室里,昏暗的房间响起一声自嘲的轻笑。
杨总助给他打来电话,还是没有找到。
徐诣闭了闭眼,转身靠近温锦柔从前躺的位置,似乎还留着她的馨香,似乎她并没有离开。
他不会放弃的,纵然是找一辈子,他也要找到她,也要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公司的大项目最近总是出现高风险,徐诣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原本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可因为温锦柔的离开,他几次决策失误,导致公司损失了不少。
公司员工对他的状态十分担心,杨总助小心翼翼的劝过几次,却惹来徐诣的勃然大怒。
他一方面对温锦柔魂牵梦绕,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魂已被她牵制,他一面恨她突然离开自己,一面又希望她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或许等他回到家,她就会从卧室跑出来拥抱他,像往常一样。
徐诣多少个无眠的夜晚都无数次的想,只要她回来,他什么都不会追究,他们一定尽快完婚。
每一夜入睡之前,他都是如此祈祷的,可第二天醒来,床边还是空空如也,他又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已经离开的彻骨疼痛。
温锦柔离开两个月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诣的心被她带走了,就连他向来冷静的情绪也总是会因为温锦柔三个字而彻底崩塌。
他变得喜怒无常,也变得失魂落魄。
他被一个外卖小妹抛弃的事在上流圈流传开,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笑话。
温锦柔离开三个月之后,徐诣在处理项目风险时再次决策失误,这次的后果来不及挽救,资金出现巨大的周转问题,乘胜集团岌岌可危。
在努力一个月之后,前期策划案上有可能出现的风险通通排山倒海而来,徐诣心神被温锦柔分出不少,无法聚精会神处理危机,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乘胜集团倒闭破产,徐诣用自己全部身家还债。
他既失去了温锦柔,事业上也一无所有,沦为普通人。
徐诣唯一保住的是丽阳别墅的房子,这是所有他和温锦柔全部回忆的地方,而除了这个房子,他已一分钱没有。
距离温锦柔离开已经五个月。
五个月。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他却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徐诣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来没有询问过温锦柔的家庭和背景,她怀孕有没有人照顾她生产的时候有没有人会陪着她他都不知道,也不了解。
几个月前对她的恨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只变成险些将他淹没的担忧和心疼。
徐诣接下来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寻找温锦柔。
吴嫂并没有离开丽阳别墅,徐诣从前给她的薪水十分丰厚,就算往后一分钱不给她,她也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她也想等到温锦柔回来,还想看一眼她和先生的孩子。
徐诣常常很早出门,傍晚回来,有时候是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候身上会带着些伤痕,吴嫂不知道他都去干什么了,但很清楚的一点是,徐诣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徐诣。
温锦柔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他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疑惑再到如今的祈求,只是祈求她能回来。
吴嫂将做好的夜宵送到徐诣屋里,男人拎着酒瓶坐在落地窗前,眼神放空看着窗外黑夜。
吴嫂把吃的放下“先生,吃点东西吧,你昨天就什么都没吃了。”
“拿走。”他嗓音嘶哑。
吴嫂抹了抹眼泪“先生,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徐诣面无表情的喝酒。
再怎么不能,他已经成这样了,事业上的失败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唯一让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的是,温锦柔到底要做什么
吴嫂叹气“先生,杳城徐家来人了,老先生和老夫人让您回去。”
徐诣的家族企业在杳城,父母都是杳城商业巨鳄。
吴嫂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徐诣的回答,再次叹了一口气“先生,如果有一天你和小姐重逢,那时候你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你希望她和孩子看到你一无所有吗”
徐诣眼神一顿。
吴嫂转身出去,把门关上,房间里再次恢复冷寂。
现在已经是寒冬,房间里就算开着空调,徐诣却还是觉得冷。
他当然不希望温锦柔和孩子对自己失望,温锦柔跟着他这半年,一向是锦衣玉食,如果重逢后要她跟着自己过这样的日子,是个男人都觉得窝囊,况且还有孩子。
徐诣缓慢抬手捏捏自己鼻骨,终于将手里的酒瓶放下。
他们终有一天会重逢,他不会放弃寻找她,等再相遇的时候他会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然后然后
徐诣闭上眼,然后让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自己。
他已经无力再去想要怎么惩罚她,现在的徐诣只求能和她快点重逢。
杳城徐家几次三番派人过来,徐诣无动于衷。
他开始着手创业,从头再来总是不容易,意味着所有的苦头都要再吃一次,兴许还会比上一次更加困难。
事实证明,徐诣这一次的创业的确比从前更艰难,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也因为人才方面的缺失,他变得束手束脚,任何一件事都从基层做起。
从前共事过的老总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基本看到徐诣的身影。
目前徐诣的团队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从前公司里跟着他的忠实助理,员工也寥寥无几。
只要看到他奔波的身影,从前有过接触的老总们都会刻意停下来欣赏徐诣努力摸爬滚打的可怜模样。
他和温锦柔的名字几乎在上流圈人人皆知,徐诣因为一个女人将自己搞得倾家荡产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太乐于见到徐诣如今的惨样。
大概半年,徐诣的新公司总算小有成就,但要和从前的乘胜相比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而这个时候,温锦柔已经离开他一年,他仍旧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只要听到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他便立即放下手边的事不远万里赶过去,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埋怨温锦柔,他想,一定是从前的自己对她关注不够多,太晚发现自己的心意,所以她要惩罚自己,等她气消了,一定还会回来的,毕竟她也是这么爱自己。
徐诣几乎活在这样的希冀和盼望里,强撑着一副行尸走肉的躯体度秒如年的过着每一天。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在重逢的时候给温锦柔一个和从前无二的物质生活,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庭。
他的家庭便是失败的,他和温锦柔的孩子一定不能像他那般。
他设想过很多未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温锦柔的参与,直到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过去的第二年。
徐诣的新公司逐渐站稳脚跟,虽然仍然没法和乘胜相比,但两年内能做到如今的成果,仍旧让商界其他人不可小觑,假以时日,徐诣一定能恢复从前的风光,甚至会比从前更好。
杨总助依旧是徐诣的助理,除了一部分从乘胜跟他到新公司的员工,徐诣还有一个创业伙伴,他唯一的朋友纪庸。
当时新公司的资金周转困难,纪庸从杳城赶来,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纪庸便留在俞城陪徐诣东山再起。
从会议室出来,徐诣和纪庸先后走进办公室,纪庸接过助理递来的请帖放在徐诣桌上。
徐诣扫了一眼,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什么”
“我爸妈办的交际晚会,请帖送到了。”
徐诣扯松领带“你知道我对这些没兴趣。”
纪庸“别介啊,这都两年多了,你还等那个温锦柔”
这个名字让徐诣身体一瞬僵硬了不少,他没说话,脸上表情逐渐变得紧绷。
纪庸说“放心,不是给你介绍姑娘,整个商圈谁不知道你痴心不改,成天惦记着那个女人,这是让你陪我去,我爸妈要给我相亲。”
徐诣“你自己去。”
纪庸笑了笑“怎么,怕遇上你父母”
“我至于怕他们”
从徐诣离开家开始,就很少和徐家夫妻联系,明明是一家人,却相处得像仇人似的,少说也几年没见过面了。
纪庸瘫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你报答兄弟的时候到了。”
徐诣睁开眼,眉心蹙了蹙“只这一次。”
纪庸“行,明天出发杳城。”
纪家的晚会请帖送到了温锦柔手中。
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这张请帖安静打量。
温裕笙坐在一旁喝咖啡,“打听了,徐诣也会参加。”
温锦柔把请帖放下“他肯定会来,纪庸是他朋友。”
温裕笙盯着她看半响,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波澜,然而没有。
虽然他也想看到徐诣倒霉,但是这两年听了太多关于他过得如何如何惨的消息,都有些麻木甚至有些同情了,温锦柔始终冷漠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温裕笙忍不住想,之前她和徐诣在一起的半年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当时怕自己小妹受委屈,还特意打听过,徐诣对她很好,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冷淡,但渐渐对她越来越好,到后期更是百依百顺。
“玉落,你有喜欢过徐诣吗”
温锦柔没有睁眼睛“哥哥问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是啊。
他问过很多次了。
她的回答从来都是否认。
温裕笙突然觉得徐诣很惨,爱了她这么久,找了她这么久,可对方根本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里过。
他问“纪家的晚会你要去吗”
温锦柔“要去的。”
“你不怕遇上他”
温锦柔声音有些懒“也是时候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