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温锦柔的生日,这是两人重归于好后过的第一个有意义的节日。从前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陪她度过的,不过那时候有些敷衍,现在更加要补偿她。
温锦柔其实不爱过生日,倒不是怕又长大一岁,只是总会想起从前生日时孤零零的日子,后来到温家后,父母也会陪她过,她虽然感受到温暖,但还是不喜欢。
徐诣发觉,生日的日期越来越近之时,总容易看到温锦柔皱眉。
他了解她一举一动背后的深意,自然明白她内心其实还是极度没有安全感,有些阴霾要从她心里驱赶离开,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徐诣想让温锦柔彻底的放下过去,不再因为过去的事牵绊住未来,他要慢慢抚平她受的伤。
最近温锦柔黏他,很多时候都与他在一起,很少回温家,徐诣自然求之不得。
酣畅淋漓之后,徐诣为她洗澡擦干身体,再抱回床抱在怀里,温锦柔疲倦地靠在他怀里。
徐诣低头看她“初初。”
“嗯”
“是不是害怕过生日”
她身体一僵,徐诣慢慢将她抱更紧“别怕,我在这里。”
温锦柔说“嗯,在孤儿院,大家过生日都有生日蛋糕,只要有一人过生日,所有的人都会去为那个人庆生,他们唱着生日快乐歌,歌声传来的时候,我躲在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记得我。”
徐诣紧紧皱着眉,他没有问过她孤儿院的事,是怕提及她伤心事,尽量的避免着,没想到她以前是被孤立的。
“对不起,如果”如果他当初留下她,她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可反之,留下来了,那时候如此叛逆的徐诣会好好对待她吗似乎也不会。
横竖,徐诣都可能对不起她。
温锦柔软声说“不怪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合群。”
“刚到孤儿院的时候,我妈妈刚去世不久,我那时候还小,因为接受不了她去世的事,守着她尸体好几天,只呆呆的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直到邻居觉得不对劲,来敲门后才报警。”
徐诣抱她的手越来越紧,心十分的疼,难以想象,那时候还小的她守着母亲的尸体呆在狭小黑黝黝的房间里,是多么的无助害怕,所以她的精神从那时候起就不太正常了吧
徐诣低哑哄道“是不是害怕害怕就不说了,对不起,不喜欢过生日,咱们就不过。”
温锦柔看向他,徐诣面色很苍白,明明说的是她的事,他却表现得比她还要害怕。
温锦柔学着他安慰自己时的样子,轻抚他背“我总说要放下,可这些事却一直积压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想要破茧重生,那些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总要开始面对。”
徐诣低“嗯”一声“我的初初真是勇敢。”
她笑着撒娇“才不是呢,因为有你在,很多事我都不再怕,是你给了我勇气。”
他紧紧蹙着的眉心总算有一点舒展。
温锦柔轻声问“阿诣,关于我的过去,你准备好听了吗”
徐诣“嗯,但我想确定一下,你说完,还会不会在我身边”
“当然,要说多少次,你总是不信我。”她娇嗔地用双手捏他脸颊。
看她还愿意和自己开玩笑,徐诣心里轻松不少,笑着道歉“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总怕”
“别怕,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我们总要面对过去的错误不是吗”
“是,你说得都对。”
“那,你讲讲在孤儿院的日子吧。”
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手臂缠在她腰肢上,很紧很紧,怕她离开似的。
温锦柔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要说的话题不那么沉重了,笑着开口“关于我不爱过生日,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大家总是习惯性的忘记我,忽略我,抛弃我。他们记得的都是我生病时痛苦的模样,他们都把我当怪物,你知道的,当时孤儿院的孩子年纪都不大,大家也都没有受过多好的教育,他们欺负我,在我生日时破坏我的生日蛋糕,送我恶作剧的礼物。”
徐诣语气沉闷严肃“孤儿院的人都登记在册,要找到他们不难,我会替你教训他们。”
温锦柔笑着说“不用,真的不用。我曾经是很讨厌那些人,现在倒是看开了,也不是原谅他们。就是,不想再和孤儿院的人有什么牵扯。”
徐诣柔声“好,都听你的。”
温锦柔继续道“我曾经很喜欢黑暗,喜欢躲进小小的柜子里,在缝隙里偷看大家做游戏,他们总是不愿意带我一起,我只有这样。”
“后来我越来越厌恶自己这样的行为,自暴自弃,越来越孤僻。然后我也开始有了棱角,开始和其他人作对,变得很恶劣,像个小恶魔。”
“有人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去,看他们大声哭泣,看他们用害怕和恐惧的眼神看我,那一刻我获得被关注的满足感。可事后又厌恶自己,唾弃自己。”
“孤儿院的孩子和老师越来越不喜欢我,我也越来越不喜欢自己,每天独来独往。”
“温家人来孤儿院领养孩子,院长把所有孩子都叫去了,唯独没有让我去。我爸妈发现我的时候,是在角落里,我还记得,当时的我冷淡淡的瞪着他们,觉得他们也和孤儿院所有人一样,是来欺负我的。我忽然冲过去抓住温太太的手用力咬,孤儿院的院长连忙将我拽开,打了我一巴掌。”
徐诣听得心如刀割,颤着手捧起她的脸,想要仔细检查,他指腹很轻柔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
温锦柔眼中平静温柔“不疼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对不起。”他忽然用力把她抱紧“如果我当时能帮你,你也不会这样受人欺负。”
温锦柔释怀道“其实现在想想,你当时不想留下我是正常的,我不能道德绑架你,不能要求你一定要救我。”
“你错的是说过的那句话,不是没有留下我。而这件事,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我从前是一个极端的记仇主义者,所以才会将你一句话记这么久,不仅恨着你,也恨着孤儿院里所有的人,恨命运不公平。”
她用脸颊轻轻蹭他手掌“阿诣,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现在这么开心,终于有勇气如此平静的面对过去。”
“我现在感觉很轻松,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用这样平静的态度讲述曾经的事。”
如果是三年前的温锦柔,关于孤儿院,她只要提起来便浑身是刺,温家人也小心的避免着,温锦柔总觉得,家人和她相处起来也很累。
她现在真的离不开他了。
徐诣怜爱地亲亲她额头“我的初初受苦了,后来呢”
“后来,我没想到温家人居然会领养我。起初我以为到温家,只不过是从这个孤儿院换到另一个孤儿院,他们只是想虐待我,后来我才发觉自己有多么狭隘。”
“他们对我非常好。温太太每天陪我睡觉,把我搂在怀里,她怀抱很温暖,像妈妈一样,是那段时间以来我得到的第一份温暖。”
“温先生看起来严肃,可是对我说话总是轻声慢语,似乎怕吓到我,他会给我准备很多的礼物。”
“温裕笙对我很好奇,总是跟在我身后询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事分享给我,尽管我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不跟他说。”
“我观察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温家人对我越来越好,我开始有了正常的生活,进入学校读书,去医院检查身体,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我很谢谢我爸妈,他们帮助我重生,给了我很多爱。所以,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别说嫁给姜止,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愿意报答他们。”
徐诣叹了叹气,温锦柔知道他又开始吃醋了,她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娇“但没想到月老给我牵的红线,始终在你手上。”
她勾住他手指头,柔柔地看他“现在我明白了,要报答他们的恩情,可以用别的方法,不是只有牺牲自己,他们爱我,也不想看我这么做。”
“我要和你在一起,谁都不能分开。”
徐诣笑了笑,心情还是沉重,不是因为她从前差点嫁给姜止,是因为她的经历和受过的委屈。
“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