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地站起身来,向着“红衣仙子”走去,她每向前一步,那专属九尾狐的幻术便消退一分。等她于他眼前站定时,她的钰郎,好端端地立在那里,皎如玉树临风前。
“露儿,别哭”他轻轻抹去她的眼泪。
却教她哭得更凶。
白钰慌了,忙将人揽入怀中好生安慰“露儿别哭,我在这儿,别哭了”
她本来以为,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她早已不会哭了。可一见到白钰,所有防线通通崩溃,高原堰塞许久的湖泊,终究一泄千里。
她知道,她就知道,在这世上唯一能欺负她,惹她伤心落泪的人只他一个。
她只想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好好哭一场,试图让那些密密麻麻的痛苦都跟随眼泪蒸发,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盐渍,是为悼念。
“怎么这么瘦”
本就瘦削的肩,如今愈加单薄了几分,白钰心疼的红了眼,默默将怀中人更收紧了些。
瘦,太瘦了。
“你瘦的让我反悔了,”白钰垂眸,满是懊恼,“我反悔了,我就不该让你回来”
我不回,你总会来的。婉露在心头默念。
他来的这样迟,却也是那般及时。光,就是光,无论何时来,都能辐照四方。
能再见到你,真好啊
“我人虽在青丘,但也在时刻留意天庭的消息,听闻你与天帝彻底闹崩,连朝露殿都被封锁征用”他担忧地看着她,“那天帝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露儿,你没伤着吧”
“没”对上白钰真挚且忧虑的目光,她竟有些心虚。
该怎么告诉他啊,她脏了,她已经不是他冰清玉洁的露儿了
“再抱抱我吧,”她忍住哭腔,疲惫地停泊在他温暖的肩头,叹息道“我不想管旁的人或事,就你就我,就足够”
真好,他是暖的,晨曦也是暖的。她业已许久,不曾感受过暖意了。
两人静静相拥,带有几分阔别重逢后的侥幸与小心翼翼,谁都不想出声,生怕惊扰这片刻的安宁。
于他们而言,分开一个时辰便是生离,分开一天就算是死别。可他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天了,在这漫长而胶着的等待里,已然不知死去活来的轮了多少回。
每个夜晚都是冷的,每个早晨也是冷的,天上的月亮是冷的,身边的被窝是冷的,心是冷的唇是冷的,手是冷的脚是冷的
唯你,是暖的。
是活的,是热的,是我爱不释手,绝不能失去的。
“露儿”他轻轻叹息着。
婉露身形一抖,竟是又要落泪,她听不得,她听不得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啊总是能轻易穿透她整个灵魂,调换南北两极,颠倒她潦草而丰盈的一生。
白钰启唇,似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人一吻封缄。
唇上的泪尚有余温,他品尝到的这个吻,咸咸凉凉,温柔的过分。
刹那之间,心底翻涌起无边的酸涩与柔情,他托住她后颈,慢慢加深这个吻。
婉露的身体在配合的回应着,心却在无止无尽地下沉。
她是肮脏的,污秽的,却卑劣的,企图污染这么干净的他
企图,用他的无暇来将自己浣洗干净
婉露啊婉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白钰的呼吸越发粗沉,九条雪白的狐尾昭然而示,原本浅淡的瞳眸被欲念浸染,愈加深邃了几分。她沉迷于这样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有火,有光,有广阔的宇宙,和渺小的她。
她被抵在书架上,仍由那人予取予求。书架靡靡作响,架上的明珠应声而落,发出沉闷的钝响以及温润的珠光,或南或北滚去了极乐世界里的各个角落。那架上的书籍,被这稍显急躁的律动摇落,掉了一本接一本,一卷又一册,直至满地狼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古人诚不我欺。
你是我的黄金屋,避我凄风;你是我的颜如玉,慰我苦雨。我只想做你手中一本书,被你抚摸过,被你翻阅过,再被你轻轻合上。
不管你之前或者之后看过多少本书,不管你从今或者往后还能不能记得我,至少这须臾的时光,只属于你我;这片刻的灵魂纠葛,只有你我。
如此,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