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姑娘们在堂屋落座。
湖绿让人上了热茶。
沈清取出一支塔香,笑着解释道:“大家昨晚上都没睡好,点只塔香有助于安定心神。”
那是凝神香,俞轻当然没意见,让柳黄拿去烧上了。
俞依依取下盖在浮肿的眼睛上的凉帕子,问俞轻:“长姐,常宁侯的别院有什么说法吗?”
在俞轻这儿吃了几次瘪,她学乖了,不再东拉西扯,干干脆脆地单刀直入。
俞轻道:“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派樱草去打听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俞依依不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俞轻回视,手里捏着茶杯盖,拨了拨浮在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到底是新茶,还不错。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那又何必问呢?自己去查就是了。”
俞依依被说中了心事,心虚地垂下头,说道:“长姐误会了,没有的事。”
塔香燃起来了,一缕缕白烟升腾着……
魏贞宁很快就打了个呵欠。
沈清也困了,遂说道:“娘娘,依依表妹,失陪了,我和魏家妹妹先去睡一会儿。”
“是啊,一宿没睡,委实撑不住了。”魏贞宁起了身,“依依也一起吧。”
“好。”俞依依识趣地走了。
她们刚走,守在院子里看狗的小五就蹑手蹑脚地跑了进来,小声道:“娘娘,世子在外面等着呢。”
俞轻点点头,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俞一帆把她扯到绿茵茵的菜园子里,兄妹俩站在池梗上说话——这里宽敞,只要声音足够小,就能保证谈话不被人听到。
“妹妹,到底怎么回事,石头人是不是你搞的鬼?”
“当然。”
“我就知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弄的?”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石头人,会走路的石头人。”
“天……妹妹,你是神仙还是鬼?”
俞一帆大着胆子拉拉俞轻的手。
俞轻的手干燥,温热,显然是活人的手。
俞一帆又振奋了一些,顺势用力捏了捏,“妹妹你疼不?”
“当然疼,我又不是鬼。”俞轻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给他讲了讲红石崖的惨案,末了又道,“如此,我既惩罚了贾家,又吓唬了太子和俞依依,好让他们早点滚蛋,一石三鸟。”
俞一帆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太解气了,忒好,吓死他们。”
俞轻皱着眉头,指了指正在隔壁的门洞里探头探脑的小圆子,“哥你再笑大声点儿,大家伙儿就都知道了。”
“哦,哥不笑了,哥不笑了。”俞一帆抿紧嘴巴,努力把笑憋了回去。
“娘娘,主子有请。”小圆子见俞轻看见他了,不再藏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俞一帆彻底敛了笑意,警惕地问道:“他又找我妹妹做什么?”
小圆子道:“世子爷见谅,奴才不知。”
俞轻道:“我去看看,哥你昨晚上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吧。”
“哥陪你去,哥不困。”他那会儿就猜到是俞轻的手段了,回去就睡,没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姬宴没拒绝凑上来的俞一帆,请兄妹俩在起居室里落座。
小圆子、董嬷嬷一个在窗外,一个在堂屋,杜绝了所有听壁角的可能性。
两把太师椅,兄妹俩一人一把,姬宴便坐在他那把破躺椅上。
他问俞轻:“王妃,你到底想做什么?事到如今,魏大将军肯定不会隐瞒红石崖的事,所以姬易就一定会把这件事算到本王头上。你们要知道,本王若出了事,你和大舅兄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俞一帆反驳道:“诶,诚王你够了啊,什么叫到底想做什么,我妹妹做什么了……”
俞轻打断他的话,笑着问道:“实不相瞒,我想买下那个别院,王爷有什么好主意吗?”
“啊?”俞一帆有些发懵,“买院子?啊……”他明白了。
俞轻点点头,“对,一石三鸟嘛。”
俞一帆又笑了起来,“对对对,一石三鸟,那院子确实不错。”
姬宴顿时感觉脑仁有点儿疼,“王妃承认那东西跟你有关,对吗?”
俞轻正色道:“我什么都没承认,我只是趁火打劫,想买个宽敞的院子住,王爷有什么办法吗?”
这女人太胡搅蛮缠了。
姬宴捏了捏眉心,语气生硬地说道:“没有,这个时候去买院子,岂不是不打自招?”
俞轻“啧”了一声,轻蔑地看着他。
姬宴真是受够了,冷哼一声,“就凭王妃对本王的态度本王也不会帮你。”
俞轻笑道:“王爷当然可以不帮,我直接让人去买便是。银子虽不太够,但魏将军送的玉雕当了还能凑点儿银子。”
俞一帆道:“妹妹,表姐肯定有钱,要不要跟她借点儿。”
她若当真出面去买,太子就会把这桩案子死死地按在姬宴身上。
他们夫妻是一体,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俞轻这是在逼着姬宴同意。
虽说姬宴手下有几个可靠人手,但对抗不了魏少轩的大军。
他若想平平安安地活过这三年,这件事就不能不帮。
另外,常宁侯父子欺他势单力孤,故意挑动姬易怀疑他,这个仇应该报。
姬宴被人威胁了,心里有些憋屈。思虑再三,他还是说道:“听说附近有个三清观,观里有个张老真人,颇有名气。常宁侯一定会去找他,卖院子的事就着落到他身上吧。”
“好,就这么办。”俞轻笑着拍了拍手,“别院里的鬼继续由我负责,买院子的事,就拜托王爷了。”
姬宴有些好奇,“王妃,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如何做到的?”
俞轻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道:“王爷若肯答应我先前提的条件,我就马上告诉你答案。”
“吱嘎。”躺椅发出一声哀嚎。
姬宴重重地躺了下去,闭着眼摆摆手,“算了,本王不听也罢。”
俞一帆有些好奇,“妹妹提什么条件了,和离吗?”
俞轻道:“和离哪有那么容易,不是和离。”
俞一帆道:“那是什么,快告诉哥,哥帮你。”
……
兄妹俩说着话,肩并肩地出去了。
姬宴差点儿气吐血,和离不容易,谋逆就容易了吗?这女人也太狂妄了吧!
他绕着八仙桌走了十几圈,才渐渐消了气,吩咐小圆子去把江流找过来。
江流拱手道:“请主子吩咐。”
姬宴吩咐道:“你让马六走一趟三清观,查查张老真人有没有什么把柄,如果有就拿捏住,让他劝常宁侯把红石崖的别院卖了。”
“你去把别院闹鬼的消息散出去,再让慕容暗中盯着常宁侯府,只要放出卖宅子的风声,你就让慕容出面买下来。”
江流拱了拱手,“殿下,那宅子不便宜,就凭昨晚的事,常宁侯未必肯卖。”
“石头人还不够吓人吗?”姬宴在太师椅上落了座。
江流道:“属下不大信神鬼之事,如果请巧手的石匠雕个石头铠甲,刺客再会一招千斤坠……”
姬宴摇摇头,“那不是关键,我且问你,你认识的武林高手里,有会那等高明的轻功的吗?”
“这……还真没有。”江流自认轻功不俗,然而根据几个下人的描述,他绝做不到那样的来无影去无踪。
“如果所有的可能都被证明了不可能,那么最不可能的即便荒谬,也一定是真相。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静静。”姬宴打发了他们,又绕着八仙桌走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俞轻能让石头人能走路,那她想谋逆还真不是难事。
可是……她若真有这等本事,又何必委委屈屈地嫁到边关,直接让石头人杀进宫,吓死那些混账东西,岂不是更快更好?
姬宴摇摇头,自语道:“我可能把她看得太高了。”
俞轻回家后,借着小憩的功夫进了系统——她的豆子马上就熟了,需要收一收。
高粱二十天成熟,大豆二十一天。
两块田地看着不大,但等同于现实世界的两亩地,而且,结出的果实是现实世界的两倍。
如果俞轻都收了,储物袋就装不下了。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些粮食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