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小友有何贵干?”
俞轻道:“任大人,晚生略通医术,是为老太太的病体而来。”
任云中苦笑着摇摇头,“多谢小友,有心了。”他右手一摆,做了请的手势,“来者是客,看坐吧。”
十五六岁的读书人,明年参加县试正是时候,大抵是想走走他这个父母官的门路吧,这样的学生他见多了。
求捷径的学生,大多不是好学生。
任云中懒得多说,让仆人上了茶,撂下三人,问郑大夫:“郑大夫,我母亲的情况到底如何?”
郑大夫捏着胡须,斟酌着说道:“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任云中握紧椅子扶手,道:“郑大夫不要卖关子,据实说吧。”
郑大夫举起一根手指。
“一年?”任云中道。
郑大夫无奈地摇着头,手也随之摆了摆,“顶多一个月,老朽无能,无力回天,老太太油灯耗尽,大人准备后事吧。”
“果然如此吗?”任云中勉力挺了挺胸膛,但脸色到底白了,沉默片刻,端起茶杯说道:“吕叔,替我送客。”
郑大夫起了身,长揖一礼,“告辞。”
“几位公子。”那中年长随看向俞轻等人,打算一起送走。
俞一帆有些不高兴,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还没诊治,怎么就说人不行了呢?”
郑大夫一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任云中。
任云中有些惊讶,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一番,到底问道:“敢问哪位小友懂医?”
他实在看不出哪位像学医的样子。
俞轻拱手道:“晚生懂医。”
任云中又犹豫片刻,道:“如此,就请小友替家母把一把脉吧。”
把脉?
姬宴蹙起眉头,担心地看了俞轻一眼。
俞轻也自觉不妙,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任云中进了东次间。
郑大夫也一起来了。
进屋时老太太正好醒了,她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任云中身上,颤声道:“儿啊,药劲儿过了。娘疼,真疼啊。”
任云中赶紧上了前,柔声道:“娘,药已经煎好了,温着呢,这就拿进来。”
长随闻言小跑着出去了。
“儿啊,别哭,别哭啊。娘不死,娘不会死的,娘还没看见孙子孙女长咳咳咳……”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面红耳赤,直到吐出一口血痰,才慢慢平息下去,虾米一般地佝偻着。
俞一帆不忍再看,转过头。
姬宴垂着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轻没工夫想太多,心里一直在琢磨把脉到底是怎样一种姿势。
就在这时,任云中跟老太太交代了几句,把位置让给俞轻,“小友请。”
“小伙子啊,小伙子好,小伙子比老大夫敢用药。”老太太喘息着,满眼希望地看着俞轻。
说是老太太,其实不到五十岁,但脸上的皱纹如同八十的老妪一般多了。
俞轻摸上她发凉的手腕,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却也咯噔了一下。
她摸不到脉。
俞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手从一处挪到另一处,嗯……还是没有。
她故作镇定地说道:“对,老太太说的极是,小子用药乃是一绝,保证您老药到病除。”
此言一出,本就静寂的卧房更加静寂了。
郑大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老一嫩的两只手交接处,苦笑着摇了摇头。
姬宴扭过头,不忍再看。
他以为俞轻会制药,装一装大夫肯定没问题,却没料到她居然连脉都找不到。
如此,任云中岂会相信他们?
任云中的脸黑了。
俞轻兀自说道:“老太太别看我诊脉水平不大好,但家里流传百年的秘方极对老太太的病症,老太太要不要试试?”
“祖传秘方?”大概是求生欲使然,老太太的眼里亮了几分,她猛地转头看向任云中,“儿子,他有祖传秘方,娘死不了了,娘死不了了啊,咳咳咳……”
老太太情绪激动,又咳了起来,“嘎啦”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血。
任云中没来得极接,血落在地砖上,鲜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郑大夫担忧地说道:“大人,不该让老太太如此激动啊。”
任云中上前一步,正要将俞轻拉开,却见俞轻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擦掉老太太嘴角的血,又顺手往其嘴里塞了一个黑色丸药。
“这就是祖传秘药,老太太吃下去就好了。”她温言道。
老太太立刻伸长了脖子,拼了命地往下咽。
除俞一帆和姬宴之外,其他人都黑了脸。
任云中怒不可遏,正要发火,就见姬宴端来一杯水,亲自递到老太太嘴边上,“老太太喝水,这是真正的好药,吃下去就好了。”
郑大夫忍无可忍,怒道:“你们怎么回事?莫不是江湖骗子吧,居然骗到县太爷头上了!老太太身子弱,若吃出个三长两短,你们能担得起责任吗?”
俞一帆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们是傻子,不认识县衙不成?你治不好的病,别人却未必治不好!”
“混账!”任云中提着拳头上了前,胳膊一摆,就要揍俞轻。
俞一帆长臂一伸,把其拎了回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妹妹亲自赶来救你老子娘,你怎么还打人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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