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代替太孙作了个替死鬼。

逆王案后，身世大白的长宁侯世子，真正的东宫太孙殿下便被太上皇安排离开京城，化名谢十四，成了明镜先生的关门弟子。

平日里，姐弟俩只靠书信往来，今日终是亲眼看到本人能与聪明人联手，瑞安郡主心里也有了底气。

啖了一口茶水，看着乖巧贴心的孙女，太上皇再次叹息

“就是不太像，可惜，可惜。”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凭着祖孙俩相处多年相处的经验，瑞安郡主也能立刻接住

“不像才好，咱们虽有安排，也要防着上头那位起疑。孙女依稀还记得，当年宫里为东宫皇孙选伴读时，纵是在一堆勋贵弟子中，顾准北也是最醒目的一个。

当年不知实情，如今看来，他那副相貌应是承袭了其母谢良娣，不，如今该称为谢昭仪，昭仪娘娘。”

说到此处，瑞安郡主似有顾忌，略停了片刻。

说起当年东宫为将满六岁的皇孙选陪读，诸家勋贵纷纷送适龄嫡子入东宫待选，当时长宁侯世子顾淮北，便如明珠美玉般难掩光华，轻易抢走东宫太孙的风头。

那日之后，长宁侯府内便放出了世子胎里不足，如今旧疾复发，恐命不久矣的消息。后来，若非东宫又用这个病弱的顾世子，拿婚约一事，敲打当年敢胆拒了东宫征诏的沈逸兴沈大人。

当年东宫只想逼沈大人低头，并不想结下解不开的死仇，还派了御医为长宁侯世子看病，阴差阳错，让谢氏不敢再下毒手，否则，当年便能听到长宁侯世子病逝的消息。

自那以后，长宁侯世子便一直在朝晖阁里养病，再未现身人前，到了今日重归洛京。

太上皇对小谢氏身份变化根本不在意，女色这种东西，于他不过触手可及的慰寂，更乐于在逆子身边，放上一根到关键时刻，随时可以启用的钉子。

当年，“五姓”世族自矜身份，欺大燕立国不久，连帝王诏也敢违逆，自己后来千挑万选，才为长子选了石氏为太子妃，如果更是庆幸这一步走的对。

石氏性情果敢决断，可补足长子性子绵软之处。可比那心比天高，胆大妄为的谢氏嫡女强上太多。

当年宫变之

后，又有种种连链反应，令人应接不暇，自己被逼退位。

石氏却能当即立断，东宫妻妾子女全数灌下剧毒，自己慷慨赴死，说是为太子殉葬，却留下数手暗棋。

瑞安本是石氏亲生女儿，饮毒未死，成为指证石氏疯颠成狂，屠戮东宫的最佳人证。借此活了下去。

另一个死里逃生的，虽名声不显，对“换子案”个中细节丝毫不知情，却怀着对石氏当年毒杀亲子的一腔仇恨，凭着其“大燕第一美人”的自身资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成了当今圣上的心尖爱宠

毕竟，世人皆知，如今这位圣上生性风流，石氏这步暗手也是算尽人心。

长子若有这份心计决断，当年也不会被人计设，到死后还背负骂名。

“幸得如此，如今暂把谢氏扔在前头顶着，同父异母的姐妹，生的孩子有相似处应能说过去。祖父您且仔细想想，他的嘴唇与父王倒似同出一个模子。”

太上皇回忆着记忆中嫡长子的模样，半响，终是缓缓点头

“嘴挺像，其它地方应是随了她娘，与其父不太像。谢氏，哼这贱妇最可恶。如今且拿她当个挡箭牌，早晚有那么一天，孤要将她挖棺掘尸，挫骨扬灰。”

瑞安郡主轻言细语缓缓劝解

“如今也要庆幸有谢氏当初心中生了妄念，阿弟才因此逃过宫变那场死劫。

孙女还记得，当年闯入东宫的那队人马，面对毒发身亡的皇孙尸体时，还拿着皇室玉牒，按上面记载，连块胎记形状也要一一比对方才安心。

可见上天有眼，任谢氏机关算尽，到头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只不过有来迟与来早。”

这话太上皇最是爱听

“对，善恶终有报，孤且等着看那个拭兄逼父，无君无父畜生的报应来到，就是，又要委屈了你，平白又担污名。”

瑞安郡主嘴角的笑容一点没走样

“这些年多亏祖父庇佑，若不是被您护着，我这逆王之女，早被那帮捧高踩低小人给作贱死。给父母翻案，为人儿女何惧委屈，何况还有祖父在，一路为我们遮风挡雨。

说来，都是儿孙们无用，连累您不能安享天年。”

嘴上如此说着，瑞安心中最是清明

若是翻

不了案，逆王之女身上再被泼多少盆污水，又有什么关系。

若逆王案得以翻盘，同父异母亲弟登基，自己便是大燕皇朝尊贵的长公主。那时自有人哭天抢地，跪着帮自己把名声洗刷干净。

想到此处，端安郡主话风一转

“阿弟为着端午之事需引小八入局。为此，他心里很犹豫，虽说已做了周全安排，可乱局一起便怕万一。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是我与阿弟的祖父，可小八也是您的嫡亲儿孙，都是血脉亲人不是”

太上皇冷晒

“儿孙也分孝不孝顺。小八自恃皇子身份，被那逆子宠的无法无天，哪会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成大事者本该不拘小节，纵有意外也不是故意伤他，别太心软，你们父王就是因为仁心一副才会被那逆子算计到死。朕当初，交给他那本帝王心术，他还得多下功夫，仔细揣摩才是。”

瑞安郡主乖巧低头，掩了眼中喜意

“孙女谨领训。祖父，您才不老，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孙女心疼，那一干子小人趁愿，阿弟那里会犹豫，也是顾念着骨肉亲情，这就是随了您与父亲的性子顾念亲情。”

有了这话自己便可放心出手，算计个被宠到没脑子的蠢货，不算什么难事。

有了今儿这一出，如今这洛京城，小八便不再是洛京城里唯一一个混世魔王了。

对于惯来仗着身份逞威风，好出风头的八皇子，如何能忍

选了这位不过当然因为正好合适，绝、对、不、是、因为些前些时候，在慈安宫外自己被八皇子公然嘲讽亲父谋逆，母系疯癫，自己天然流着一身肮脏血脉的缘故。

心里如此盘算，瑞安郡主神色依然闲适，轻言细语的闲话着家常

“您别看阿弟传信求您指猫为虎，看似胡闹，孙女记得他多年前养过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名叫雪儿，还是母亲当年送的赠礼，如今他是不方便养白猫了，便换了只黑猫来，也是长情念旧。”

“念旧好，念旧才好，你们姐弟俩都是好孩子。”

太上皇年纪大了，更是喜欢这些家常回忆。

“也因祖父安排的巧妙，不惜自污，一道诛十族的诏令，便试出世态人心。明镜先生品性才情皆是好，虽不知阿弟身份，亦把他教得很好。

可惜您是没亲眼看见，那一堆从书斋里送来的字画，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副草书。欣赏好半天，才记着往寻找角落里的落笔时辰。

只怕留下把柄，我下了好大决心，才忍痛把所有送来品鉴的字画付之一炬，就是现在想想也还觉得可惜。”

“无妨，待事成之后，让他再写几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