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人一会归家就拔一些葱回去,哦,大葱!”
“烂的叶子不要,撕几叶就可以了,不用一整棵都拔。”时月嘱咐道。
“好,小人记住了!”
时月环顾一周,觉得没什么落下了,便从麦地走出来。
慕容野朝她伸手,将人从地里拽上来。
时月将手递给他,不等自己用力,慕容野将她往上一提,左手护着时月的腰,稳稳站在了地上。
“你刚才叫孤什么?”
他低声问,低沉的声线就在头顶。
嗯?时月下意识看向旁人,慕容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并未让别人听见。
“权宜之计嘛……您不是微服出巡的吗?”时月低着头,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冒犯。
孙大还在捉蝗虫,时月朝他挥挥手∶“我们先回去了!”
“哎,好,先生慢走!”孙大抬头道别,趁着最后一点夕阳,继续忙碌。
慕容野揽着时月的腰∶“李时月。”
时月的手搭在他的上面∶“痒……”
“你刚才叫孤什么?”慕容野五指一抓,挠了她一把。
时月扭着腰躲避,撞到了他怀里∶“你干嘛啊啊!我、我怕痒……”
慕容野稳住她的身子,二人踩着破碎的夕阳离开。
“说。”
“殿、殿下?”时月问。
“不对。”慕容野摇头。
“哥……?”时月声若蚊蝇∶“不说了权宜之计吗?以后不会了呜呜。”
慕容野低头看她∶“再叫一遍。”
“……哥?”时月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什么鬼爱好!
赤金、白银和小黑铁赶着马车在田边等了。
二人一上车,慕容野一脚把车门踹上,差点将刚坐上来的赤金踹下去。
他动作有些急躁,时月被他揽在怀里,贴在耳畔∶“多唤几声。”
时月头皮发麻,他什!么!恶趣味啊!
“说。”
耳朵酥酥麻麻的,浑身都痒,时月一咬牙∶“好哥哥,你就饶了我吧,嘤,嘤,嘤。”
好一个钢铁撒娇。
慕容野一愣,失笑∶“混账东西。”
横在身前的手臂略松,时月刚想坐直身子,忽然被他啄了下嘴唇。
“???”时月瞪眼,慕容野没有深入的意思,又轻轻碰了下。
“最近想要什么?”
他低声道,歪着头亲她,单纯地唇碰唇,一碰即离,也不知道亲个什么劲。
时月扭开脸,于是他就亲腮帮子上了。
“什么啊……最近缺钱!”她没好气地说。
虽然工坊是司造处开的,可是她职业学校的学生,吃用开支都是时月自掏腰包。
之前慕容野给的那笔钱,已经用得都差不多了。
时月想着想着,忽然不解……他什么意思啊,亲一下问她要什么,这是给嫖资么?
“嗯,回宫后给你送去。”
慕容野倒是很大方,仿佛找到了饲养她的乐趣。
“真的,这回给多少?”时月顺势将重量往他身上一靠。
上次给了一万钱,这回怎么也不少于这个数吧!
“两万。”慕容野道,十分财大气粗。
时月眼前一亮∶“真的?”
仿佛重新找回了发工资的喜悦,最近砖窑、学宫、种地、造纸……等等所有事的疲惫一扫而空!
“骗你做什么?”慕容野道,顺手放下纱帘,天已经黑了。路上飞着各种小虫子。
时月瞬间忘记了刚才他的恶趣味,美滋滋地收下了。
慕容野忍不住伸手揉她∶“你就这点出息?”
“孤还有很多。”
意味着她还可以拿。
时月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喊两句哥还可以,还想用金钱胁迫她认爹是咋滴?
她很有原则的好吗,起码再翻一倍!
夏日渐长,蝉叫得人心情烦躁。
九娘背着一个大包袱,拉着儿子小水,正在赶路。
“儿子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城门口了。”
小水右手被她拉着,左手拿一根棍子,热得直打焉儿。
“娘,还有多久才到啊?”
九娘抬手擦擦汗,前方官道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快……快到了吧。”
她也就嫁人前去过两次濮阳城,已经不太记得路了。
烈日当空,路上也没个遮挡的地方,小水累得蹲在地上∶“娘,我好热,走不动了!”
九娘背着个大包袱,本想把儿子抱起来,奈何姿势实在不便。
“儿子啊,再坚持一下吧,等我们进了城,就有新屋住了!”九娘鼓励道。
惊的工作落实了,在濮阳城内分到了一处小屋,虽然只有两间屋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但对于一家三口来说,十分够住了!
九娘此番就是拉着儿子小水,进城过好日子去的!
“可是我真走不动了……”小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热得脸颊通红,小手直扇风。
九娘也十分为难,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能帮他们的过路人。
“哎!贵人!贵人!”
远处慢悠悠行过来一辆马车,车辕上有马夫和护卫,背后还跟着一架牛车,放满了竹简。
“贵人!”九娘见他们车速渐慢,背着大包袱跑过去∶“敢问贵人,是不是去濮阳?”
护卫打量她,与身后的小男孩∶“对,我们正要去濮阳。”
九娘笑了,不太好意思地拉拉小水∶“贵人,我们也要去濮阳,我这儿子体弱,走不动了,中午正暑,能不能让我儿子,搭一下贵人的车?”
她害怕被拒绝,连忙说∶“我儿子搭就好了,我,我走着去,我们还可以给钱……”
“这……”护卫看小孩一脸虚弱,起了恻隐之心∶“待我问一下主人。”
说明情况后,车中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犹如烈日下一汪冰泉∶“乌尖,请夫人上车。”
“是。”护卫答。
“主人同意了,大姐请上车吧。”
九娘十分惶恐,车门被缓缓打开——里头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
他的眉目淡然如画,通身气质是那般矜贵,一看就与他们这样地里刨食的人家不同。
小水张大嘴∶“好好看的哥哥!”
乌尖笑他∶“小小年纪便学会花言巧语了?”
“我家主人姓墨,大姐请吧。”
马车缓缓走动,两面窗子和门大敞着。
九娘抱着小水,缩在一个角落里,生怕弄脏了人家的地方。
墨子期看向小男孩∶“多大了?”
小水傻傻地指着自己∶“贵人你问我吗?我……我今年五岁了!”
墨子期浅笑,声音悦耳∶“倒是聪慧。与你母亲进城所为何事?”
九娘还没答,小水便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家底透了个光∶“我……我和我娘,是进城过日子的!我爹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赏识,进城做官去了,我和娘也要去,以后……我还要在城里读书!”
九娘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带着歉意笑∶“贵人对不住,小妇人这儿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墨子期摇头∶“小子聪慧,以后不俗。”
九娘乐呵呵地抱着儿子∶“谢贵人吉言,呵呵!”
墨子期想了想,问∶“你们刚才说到……卫太子?”
九娘奇怪∶“怎么?贵人不是卫国人吗?”
乌尖在门外答∶“我家主人是郑人,听闻卫国变法,广发求贤令,特来看看。”
负夏大刑,震惊天下,自那以后卫国变法之名在列国间广为流传,慕容野曾连下十道求贤令,但收效甚微,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
直到公子嘉案破格重用了贱民惊、质子机,尔后又用了景庄等人,天下人才这才后知后觉,卫国这块弹丸之地,没准是能崭露头角的舞台。
墨子期也是因此而来的。
九娘明白了,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来卫国好!来卫国好!公子有所不知,小妇人的丈夫原是屠户,若不是得了太子的赏识,哪能进城做官呢?”
“我们太子啊,用人不看出身,不看年纪,就看有没有本事,已经重用好几个大人了!”
“公子要是来我们卫国,一定能好好施展拳脚!”
墨子期含笑点头∶“愿闻其详。”
马车已经缓缓靠近了濮阳城门,乌尖看见不少人正在修城墙∶“卫国在修城墙啊……咦,那里是什么地方?”
九娘循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城门外拉着很长的木棚,里面摆着好几张桌子。
桌前人头攒动,不少百姓拉着半大的孩子,正和坐着的人说着什么。
“哦,那里啊——”
“那里是「招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