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冰火剑确实有这个效果,血滴在上面便能人剑合一,只是这枉夕林是什么?说话的人又是谁?
我和方策往前走了两步,待到云雾散去之处,才看见面前的男子,着一翠碧色的衣袍,头束羊旨玉簪,手持一黯黄书卷,卷两端还有亮褐色木卷袖,闻上去,他整个人略带了一股墨香之气。
冰火剑果然在我们身后发出孱弱的光芒,应该是和那枉夕林好生干了一架。但我和方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人双手握住书卷,眉眼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我们,“这冰火剑已失传了多年,相传当年有一凡人,他心爱之人惨死,他用这两柄剑斩杀了不少人,这剑虽戾气重,但却是正义之剑……”
我和方策一愣一问,“不是少昊大帝当年斩妖伏魔时用的吗?”
那人双手又紧了紧手卷,眉毛一挑,“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野史懂不懂?斩妖伏魔那是史书上记载的,而实际上,少昊大帝本来只是一个慵懒无所作为之人……”
我们双双点头,这野史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原来鼎鼎大名的少昊大帝竟然是这样流芳百世的。
但是,这人又是谁,怎么连野史都知道?
那人见我们询问的目光投来,才得意地拱了下手,“在下司命星命,是这天宫里移动的八卦全书……”
司命星君?原来他就是掌管凡人命格的司命星君。果然如电视上演的一样,是个八卦之人。
方策见这情形,不解释两句肯定是不行了,只得胡编道,“我们乃下界仙山的仙友,专程上天宫来帮太上老君炼药的,不料回房的途中迷了路,倒是碰到了星君,实乃有幸……”
司命星君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有幸的,我每天晚上都在各个宫外转悠,”见我们不解的表情,又凑了脑袋过来,压声解释,“你们懂得,八卦这个东西不扒墙角是偷听不到的。”
我……
方策……
方策着实为天上这些个神仙忧伤了一把,轻咳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敢问星君,这里为何叫枉夕林?”
“这枉夕林啊……”司命星君突然笑着收回口气,惹得我们好生心痒,顿了好久,他才又说道,“这枉夕林往前就是普陀往通仙台,里面云雾缭绕,搞不好就会掉下去……”
“什么是普陀往通仙台?”我又朝那边望了望,没看见什么台子,确然都是云雾缭绕。
我感觉这里好像是个地雷区,在看不到地雷的情况下,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普陀往通仙台乃是神仙犯了罪,投往下界轮回的地方,你们若是掉了下去,还不知道会掉到哪里去,”他扬了扬自己手上的书卷,满腹忧虑道,“我还没有在这上面写上一笔,你们掉下去只能各安天命了。”
我又往后面退两步,以防我一个激动,脚下踩空了。
司命星君倒是热情,翻出手掌就给我们变出了一张天宫的地图,“你们可以参考这张地图,就不会迷路了。”
彼时夜叉给我们的六界地图因为我们实在看不懂找不到,只能还给了他。现在这天宫的地图倒是简单,各宫殿神君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我和方策谢过了司命星君。
他伸展了一下手臂,懒洋洋道,“我还要去趟上生星君的宫里,就不跟你们多聊了……”
我和方策一听是去上生星君的宫里,马上跟在了他身后,“司命星君,我们有一个仙友正好在上生星君的宫里,我们可否跟你过去看看他?”
司命星君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行吧,那你们就跟着吧。”
我和方策跟着司命星君又回去了上生星宫,他去见上生星君,我和方策则与小仙童说了是包奂的朋友,那小仙童便领着我们去了他的房间。
我们在外面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应。我方策干脆推开就进去了,再一看,尚升正在木桶里洗澡,似乎很享受地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我掩了下眼睛,一步退了出去。这时,我听见清醒过来的尚升大叫一声,“你干么看我?快出去——”
我心里想笑,幸亏我这一步退的早,否则尚升还不得跟我蹿了。
方策老老实实地退了出来,对我撇了下唇,“至于嘛,我又不是女人。”
等他穿好了衣服,才让我们进去,又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药炼得怎么样了?”
“还早着呢?”我只要一想到,未来的六十天里,我要天天守着一个破炉子,我就浑身冒烟,“我们来是有事想问你……按理说,我们回来了这个时空,就说明原来的这里也有我们的存在,难道你就从来没见过我们吗?”
尚升摇头,“没见过。”
方策,“你确定?”
“确定,肯定没见过。”尚升斩钉截铁道,
我和方策晾了尚升半天没讲话,他又叮嘱我们,“如果药炼好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和方策应下了,因为不方便久呆,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方策好像已经想出了答案,我还没问,他就自己说道,“看来这个时空也会因为做梦之人的意识而略有改变。”
“为何如此说?”
“上次我们到祭赛国时不是说过吗?应该是,那个时空的西真还不认识我们,可是为什么他却是认识我们的?”方策只是揣测,“我想是因为你认识西真,所以你的梦境自然带入了这一笔。”
“所以说,尚升不想让上生星君认识我们,所以他的梦境与真实的情况不太相符?”
“有这种可能,”方策也不太确定,只要大体上的梦境与真实情况相符就可以了,反正只是寻一个真相,其它的略过也无所谓。
他按了按太阳穴,是真累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看那个破炉子。”
我赞同,我们按照地图,果真找了回去,看来司命星君还是挺管用的。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太上老君就把我们叫了去,说是最近天宫在举办六界大会,事务组那边忙不过来,向各宫抽调了人手。
太上老君正好昨天和太白金星闹掰了,这两天都不下棋了,他想着既然自己来看守这炼炉,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就把我们再次踢了出去。
当菜鸟就是这样,被人踢来踢去也就算了,还得被人指手划脚。不过去事务组帮忙,总好过在这里看炉子。
而且事务组人多嘴杂,八卦也会多一些。
打定了主意,我和方策就去事务组报到了。好巧不巧,事务组的组长,也就是负责这次六界大会的人正是司命星君。
见我俩来帮忙,我乐不可支,好像跟我们有八辈子的交情一样。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乐不可支,是打算写一写我们与冰火剑的八卦。
要知道,冰火剑已沉封了几十万年,少昊大帝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多少人对冰火剑的认知还停留在几十万年前。
如果此时他写一部关于冰火剑的后事发展,铁定能卖到不少的钱。
关于司命星君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和方策是不知道。我们心里也绕了好几个弯,因为有司命星君在,八卦肯定在扑天盖地而来。
我们想不听,可能都不行。
事务组的工作无非就是布置会场,搭个台子,买个水果饮料什么的。
所谓的六界大会,就是六界闲着没事儿干了,搞一场比剑大赛。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实际上这些年神族风光了,无非就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几天来会场的神仙倒是不少,这天宫里的什么什么大帝,什么什么王母,这个元君那个真君,我们都见识了。
主持人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嫦娥姐姐,听说她票选时票数最高,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了主持人的身份。
另一个男主持,就是天赋异禀,俊朗不凡的二郎神杨戬。听说他当选主持人是有一点非议,因为据说广目天王和太白金星的呼声也很高,还有寒光战神。
只不过因为杨戬脑门上长了一只眼睛,票选时他一眼便偷看到了票数,就贿赂了唱票的寿星老,才让他自己当选了。
我和方策问司命星君,“寒光战神也呼声很高,不是说他为人很冷傲吗?”
司命星君一只手肘撑在了旁边的莲花台上,盘膝坐在台下盯着仙童仙婢干活,“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男人,越是冷傲,就越有女人愿意去捂……”
我眼巴巴地问他,“你是说,金凤仙子?”
司命星君呵呵笑了两声,“都说金凤是单相思,可我不这么觉得,”他翻开了自己的八卦全书第一百三十四页第八行,指给我们看,“据我这书上记载,在三十年前的一天晚上,有人看到过金凤仙子和寒光战神从一片小树林里出来……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谁没事进小树林……”
我低头差点把眼珠子掉在他这书里,宝贝呀,宝贝。
方策经验丰富地问道,“可是,为什么不是在房里?在小树林如果做那事多麻烦……”
司命星君如梦初醒般张开了嘴,对方策简直是刮目相看,佩服地无以言表,“说的有道理呀,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想到,以寒光的性子,断然不会在小树林里搞瞎八,要搞也得在自己宫里搞呀。”
说完,他变出一支麾笔,在第八行下面又补充了几个字:有待考察。
不过如果寒光战神不喜欢金凤,最后她嫁给了别人,他为什么要去找人家打架?这说不通啊,所以,寒光战神还是喜欢金凤仙子的,只是这男人太过高冷,往往就是自毁爱情的表现。
这几天的神仙我们都陆续见过了,但唯独没见过寒光战神,还有当年与他抢金凤仙子的那个神仙,尚升始终没讲。
我们忙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六界大会的日子。
本来我还满心期待,至少能见见夜叉和阿修罗,这两人活得最久。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夜叉人家是佛祖面前的红人,自然瞧不上这种比剑大会。阿修罗据说继承阿修罗界后,一直在凡间游历,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但六界来的人还真不少,魔界的魔尊这个时候应该是重楼他爹,叫什么我们不知道,梦魇魔君没来,但我估计应该也是西真他爹当职。
我和方策就是个伺候局儿的,站在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形——就在擂台的边儿上。
如若哪位大侠剑一走偏,说不定就能命中我们。
但这个地形相当好,是位于赛场的最高点,那赛场就是在天宫的大花园里,各界到时都自带了板凳,相熟的就随意坐,不熟的就坐一边儿。
后来司命星君觉得我俩是可以跟他八卦之人,还把我们换了下来,坐在擂台前面的第一排。
他坐在板凳上,手托着腮环视了一下四周,一一给我们介绍道,“看见没有,那个就是太白那老家伙,他旁边的就是月老,这两个人没事时就喜欢给神仙搓对,不过神仙的命格那都是在女祸娘娘手里攥着了,他们也就是说个乐子……”
我和方策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兴趣,一带而过,反倒寻起了寒光战神和金凤仙子。
司命星君又目光挑了挑台上,“嫦娥你们认识了吧?美则美矣,不过跟吴刚这关系勾勾缠的,也让人吃不消了……”
嫦娥彩排时我们就见过了,没啥看头,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什么特点。
司命星命抬了抬下巴,看着刚来不久的一位女仙,咧嘴笑开,“那就是金凤仙子,其实也不输给嫦娥。”
我和方策麻利地转头过去,看见那金凤坐到了上生星君的旁边,那小模样长得确实好看,一身白纱,在这群芳争艳的花园里,倒也是一股清流。
她坐下后,目光也一直在四处寻摸着,看来是和我们一样,想看看寒光战神来了没有。
不多时,她垂下了眸,许是没见到自己心怡之人,有些不太开心了。
司命星君又突然拍了下方策的胳膊,“瞧见那个男人没有,说了你们可能不信,那是冥王的二公子临晏,长得还不错吧,成年在地底下呆着,长得白了些……”
我和方策的目光又噌噌地凑了过去,这个临晏长得还真是漂亮,长发飘逸,一身黑袍,额头中间还点了一点朱砂痣。
再加上他肤白,那点朱砂格外显眼。
“难道孟婆为了他,甘愿在地府生存了几千年……”要我也愿意,这男人太好看了。
方策的目光却又绕了过去,看向了金凤,“你不觉得金凤看他的目光很奇怪吗?”
我只顾着欣赏美人,再一转眼,便看见金凤目光微嗔地瞪着临晏。我拽过一旁的司命星君又问道,“金凤和临晏认识吗?”
司命星君咽了口唾沫,兴趣盎然地凑了过来,“没听说他俩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知道些什么八卦?”
“不知道,随便问问。”我泼了他一身冷水。
司命星君翻了翻自己的本子,遗憾道,“我只记载了他们几十年前,因为抢一朵花而争吵过,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我手肘想撑在椅子把上,可是忘了这是板凳,不是椅子。我变换了一个姿势,直接撑到了方策的腿上。
我冥想着问司命星命,“抢花?为什么要抢花?”
司命星命眉头一皱,许是也不太清楚,含糊其辞,“我只知道,金凤仙子因是掌管天上的花卉,经常到凡间采买花种,至于为何会与临晏争抢一朵花,就不得而知了。当时我也是晚上遛弯时无意中听到她同自己的哥哥上生星君提到一句……我想这二人平素并无关联,又是因为一朵花,而不是一个人,所以并没有追查此事……”
方策扒拉了一下我的手,貌似苦心状,“这等八卦怎能不追查下去?要知道任何男女之间的一丁点关联,都会引发一场灾难……”
司命星命也想把手肘放在椅子把上,可是他没有这么幸运,扑了个空,还差点让自己从板凳上摔下去。
方策及时扶了他一把,司命星命稳了稳心神,挑着大拇指,惊魂未定地告诉方策,“你是八卦的祖宗……”
方策……
我们正在谈笑风生时,台上便是一神君与一魔君对战,那神君于三招之内那魔鬼手中的青铜长剑挑落于半空中,并以圆轴为中心,允自在半空转了半天,才掉落到我和方策的脚下。
那位魔君有些蒙圈地自个儿原地转了一圈,那神君的长剑便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和方策惊了一下,因那剑已经划破了那魔君的脖子。
“神族果然痛恨魔族,下手如此之重。”
“休要胡说,”司命星君继续托腮,意正言辞,“我神族与魔族于几十万前便已交好……”
方策抖着手臂指向擂台,“那这是……”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我和方策受教地点点头。
再一抬头,从我们头顶上略过一人影,等到我们看清楚时,那人已站到了擂台上。
他一身盔甲斗篷,浓眉粗目,生得彪悍。
司命星君大喜,“这便是寒光战神。”
我和方策也大喜,调头看向金凤。她果然朝台上挥了下帕子,面含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