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中是江氏企业的独子,二十多年前,他刚刚大学毕业就接管了家族生意。同时,他也有一个相恋了四年的女友,是他的大学同学。
他和初恋这一段单丹只是一带而过,以至我想听八卦的好奇生生打了八折。
据单丹说,她的家族也是名门旺族,而且她从小和江怀中一起长大,从小就喜欢他。
当她知道江怀中喜欢上别人时,心里自然是忍受不了,就以家族利益为由让江怀中娶她。可是江怀中死活不肯。
单丹就在她爸爸面前一哭二骂三上吊,誓言非这个男人不嫁,她爸爸只好亲自去江家求亲。
江怀中的爸爸本来就不喜欢他女友,因为他女友的出身很普通,与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
江怀中在他爸地逼迫下,最终与女友分手,娶了单丹。
虽然单丹在讲述这一段的时候,很是轻描淡写。但我敢肯定,真实的情况绝非如此,只是被这女人一带而过了。
但我现在更想听后面的部分,究竟江怀中如何滞留在玉坠里的。
本来这一切如单丹所愿,她嫁给了江怀中,婚后一年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江以鸣。
但是好景不长,就在江以鸣五岁那年,江怀中被查出癌症,三个月后人就走了。
单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度陷入崩溃中。后来她想到她的外婆曾经是个神婆,在日本侵占台湾那个兵慌马乱的年代下,她外婆就靠着这身本领,招回了不少人的魂魄。
单丹对江怀中的爱,令她不愿罢手。她找到了外婆,希望外婆能够帮她把江怀中的魂魄招回来。
外婆告诉她,把魂魄招回来并不难,可是要永远让魂魄留在这里,就必须要找一个寄宿之处。
单丹辗转了许多古董商人,终于让她花大价钱买到了一块古玉,并将其打造成一个玉坠。
这样一来,江怀中的魂魄被招回来后,就一直在玉坠里待着。
那时候,江怀中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本可以喝下孟婆汤等待着投胎转世。而单丹这一做法,生生打乱了他的阴阳秩序,再想投胎就难上加难了。
也就是说,江怀中所要面临的,要永久不见天日地待在这个玉坠里的命运。
那时候的江怀中悲痛欲绝,大骂单丹,说他到死都不肯放过他。因为单丹的自私,不止毁了他的爱情,还连他做人的权利都毁掉了。
江怀中在玉坠里一直待着,更不愿出来和单丹见面。单丹无法,只好把玉坠给了江以鸣。
这里要提到的是,当初单丹招江怀中的魂魄回来时,吓到了年幼的江以鸣。都说小孩眼睛尖,他看得见江怀中,所以才会被吓得经常哭闹。
但自从单丹把玉坠给他戴上后,江怀中念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就不那么激烈地和单丹反抗了,江以鸣也就不哭不闹了。
江怀中在玉坠里一呆就是二十年,这其中他没出来后几次,倒是在玉坠里静心修炼起来,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有一条出路。
可是偏偏江以鸣不是做生意这块料,还迷恋上了网游,让单丹十分担心。
江怀中知道这些年单丹也算为江家操碎了心,他对她的恨意也在慢慢淡化。所以他跟单丹商量,把江以鸣送到大陆去上学,借时让他管理大陆的分公司。
他可以附身到江以鸣的身上,帮他做一些决策性地决定,让他在分公司做出一点成绩,这样再回台湾时,也好名正言顺地继承江氏企业。
单丹同意了,这才安排了江以鸣去大陆上学。
我和方策听完,大致了解了两点:一是江怀中为什么会跑到玉坠里去,还附身在江以鸣的身上;二是在大陆和秦晓枫谈恋爱的人,或许就是江怀中,而不是江以鸣。
单丹问我们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时,我和方策支吾了很久,最后只能变相地告诉她,我和方策都是驱魔师。
单丹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当我们再问她,和江怀中对打的那两个人是谁时,单丹则完全不知道。
我看得出,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和方策走时,顺带着把玉坠也带走了。单丹开始时不愿意,但我们告诉她,现在这玉坠被下了结界,如果她想江怀中不魂飞魄散的话,只能让我们带出去。
单丹纠结了很久,最后才忍痛流泪地让我们带了回来。
我把玩着这个小玉坠,问方策,“如果有个女人喜欢你,喜欢到连你死都不放过,你是高兴还是痛苦?”
方策叹气,“这个单丹执念太重,不仅一手毁了江怀中的爱情,还毁了他的轮回之道,这种女人,再爱我也不要。”
我反驳他,“话不是这么说的,那是因为你不爱她,如果两个人都是真心爱对方的话,宁愿在这三千凡世中漂泊,也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去轮回。”
方策看着我发笑,“所以说,你们女人的想法就是幼稚。”
“男人执念重的也大有人在。”我不服气,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女人。
方策拿起玉坠想了会儿,点头,“说的也对,等江怀中伤好了,让他出来给我们讲讲他的故事吧。”
我赞同,江怀中必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他的初恋女友,就像夜叉和罗刹,我到现在还是云里雾绕的。
到底他为什么要和秦晓枫谈恋爱,又为什么和夜叉与罗刹干架?
他一个鬼,顶多修炼成了灵鬼,也不会自不量力到去和两大恶鬼干架吧?而他和秦晓枫,他不会不知道那是没有结果的,却又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一连串的雾团,反正现在江怀中也出不来,我只好先去洗澡睡觉。
于我这个凡人而言,从前的夜晚总是静谧而美好的,因为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而梦中的世界,不过是昙花一现,我不是执念之人,好梦坏梦从不会刻意计较。大体上一觉醒来时,也就把梦里的情景忘光了。
但是现在,夜晚对我而言,是最佳的活动场景,因为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只能是夜晚发生。
我现在都快变成夜猫子了,洗完澡出来睡不着觉,听见客厅有动静。
出去一看,是方策在玩电脑,那个游戏正是我们前几日才经历过的。
“没见你打过网游。”我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这一刻我比他还要激动。
方策没理我,继续操纵着夜叉进攻罗刹。
“为什么不选罗刹?”在我看来,罗刹长得是个小白脸,夜叉长得像李逵,换我就选罗刹。
“俗气,”方策白了我一眼,才道,“我刚才上网搜了一下,这个游戏中,罗刹是破坏者,夜叉才是拯救者。”
我不太理解网游的人物设定,因为我就是个俗咖。
方策又说,“那天晚上,也是夜叉救的我们。”
我哦了一声,坚定道,“就选夜叉了。”
我和方策玩了一会儿这个游戏,可能是因为我们都不是网游迷,且都不怎么热衷,几局下来,我们都困了。
我看着夜叉打败了罗刹,所用的招数与那日一样。
方策关了电脑,“先睡吧,还不知道明天江怀中能不能出得来。”
为了不让江怀中有任何闪失,我和方策把他放在了冰火剑的旁边,只要一有动静,我们可以立刻感知。
入睡前我还在想,这个夜晚或许不会平静,我总预感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我的预感,终于在后半夜时如愿以偿了。
随着冰火剑一声巨响,我和方策几乎同时从屋里跳了出来,可见他也有些预感,并没有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当我们出来时,就看见罗刹正和江怀中对战,这两个鬼打起来,果然比我和方策强,因为他们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竟然没有打碎一件东西。
可就在我和方策参战后,客厅里一时间传来凄惨的声响。方策怕邻居来投诉,还刻意筑了结界。
我和方策自然帮着江怀中,这又不是在游戏的空间中,冰火剑一出,罗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打了几招,他落荒而逃。
江怀中也明显体力不支,飘乎乎地就躺到了地上。我和方策不会给鬼输真气,只能等他自行恢复。
我看了看这一屋子的狼籍,估计未来几天里,我和方策有的忙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打碎了人家房东的东西,会不会找我们索赔呀?
为此,我特别检查了一下残骸中有没有贵重物品,还好都是一些杯碗、餐桌和家具之类的。
方策看着江怀中,不过就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与他去世前的相貌没有多大改变。
我扒过来也看了两眼,难怪我觉得他面熟,因为江怀中长得真的和江以鸣很像。
他盘膝在床上打坐,周身散发着白色的气泽,我看那玉坠也散发着白色的气泽,知道他与那玉坠早已融为了一体。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修炼到了何种地步。
是鬼,还是灵鬼?
我对这男人产生了一丝怜悯。
大约快到破晓时分,江怀中才从入定中醒过来。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久,看着我和方策时神色十分淡然。
我和方策把客厅先打扫了一下,腾个地儿坐了下来。
江怀中从玉坠里掏了个沙发出来,在我们对面也坐了下来。我从来不知,这玉坠里还有沙发?那不知道有没有牛排和咖啡?
我们坐下来后,江怀中抬头看着我们,眼神中有些薄嗔之色,“你们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我笑眯眯地问他,“你,认识秦晓枫吗?”
江怀中神色一滞,略带讶异地看着我。我满意于他的表情,看来我所想不错。
方策接着我的话又说,“我们是受了她的委托,来找你问清楚的。”
江怀中更诧,身体都颤巍了起来,“她,知道了?”
我打了个哈欠,问他,“知道什么?知道跟她谈恋爱的人不是江以鸣,而是江以鸣他爸?”
方策轻咳了一声,好像在提醒我,不能进行言语攻击。
他爸怎么了?江怀中比江以鸣长得帅多了……虽然人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人死后,也就停止了生长,他的相貌还停留在了二十多岁的时候。
江怀中还在看着我们,因为他不相信秦晓枫会知道他的身份。或者说这两年来,他一直隐藏的很好。
方策不忍见他焦虑,便陈述道,“其实我们是通过秦晓枫的梦境回到了半年以前。自从你跟她分手后,她就每日做梦,梦见你被人杀死。她不相信你会跟她分手,更不相信你已经不爱她了,所以她希望我们通过这个梦境帮她找到答案。”
江怀中闭了闭眼,眼角还淌下了两行泪。他双手紧紧抓着裤子,虽然在我看来,这个动作有些幻像,但他紧握的指关节真的已然泛白。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再去招惹她。”
我和方策对视了一眼,抓住了一下关键性的字眼,异口同声问,“再?”
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尤其是语言。对于‘再’这个字,不用我解释大家也知道,是‘又一次’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以前招惹过她?
我瞪大了眼睛等着听八卦,却不想江怀中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讲下去。
我急坏了,真想过去摇摇他肩膀,但我一过去,差点扑了个空。他的身体竟是透明的。
幸好方策拽了我一把,又把我按回到了沙发上,“别急,听他慢慢讲。”
我无语望屋顶,这江怀中的个性真是跟单丹不同。那是个果断飒利的女人,啪啪啪就把事情交待完了。
不像这江怀中,话说一半,自己闭目养神了。
方策给我冲了杯咖啡,我勉强提起了一些精神听着江怀中的后半段。
没想到江怀中朝方策伸了伸手,“能给我来一杯吗?”
方策……
我们都不知道鬼也能喝咖啡,不过这江怀中还真的喝了。
两口下去,他勉强有了些精神,才继续道,“秦晓枫和我的初恋女友伊薇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伊薇去世那天,就是秦晓枫出生那天。”
我惊讶地问他,“伊薇死了?”
我听得正在高潮时,没想到江怀中又闭上了眼。我一肚子的热情呀,就连热咖啡都冷却了。
方策问他,“伊薇的死,和单丹有关系吗?”
江怀中蓦地睁开了眼睛,崇拜地看着方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像单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公还爱着另一个女人。
江怀中抱头痛哭,“就是她,导致了伊薇的车祸都是我,是我不好。”
我和方策都不讲话了,我靠在沙发上打算阖会眼,我告诉方策,“他哭完了你叫我。”
天都蒙蒙亮了,方策怕江怀中待不久,心急问,“你白天是不是要进到玉坠中去?”
这个话题转移了一下江怀中的注意力,他说,“也可以不用,我可以附到你们的身上。”
我……
方策……
那你还是进到玉坠里去吧。
为了简明扼要的说明情况,江怀中在天彻底亮起来前,快速地给我们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他和伊薇是大学同学,很相爱,可是伊薇的家庭不好,她爸爸瘫痪在床,妈妈靠打散工供她和弟弟上学。
江怀中的爸爸不同意这门亲事,再加上后来单家的霸气,让江怀中不得不放弃了伊薇。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那时江怀中的爸爸身患绝症,他不能不管爸爸,不能不管江氏企业。
他和单丹结婚后,还经常帮助伊薇,私下里接济她。
伊薇的个性和秦晓枫一样,看似单纯,心思却很重。她不愿再接受江怀中的帮助,于是从早到晚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