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慊人是个乖孩子,所以不要和楝吵架好不好?”晶半蹲着温柔的摸慊人的小脑袋。
[不对,这个时候你的目光注视的应该是我不是她!]
“把慊人当男孩子养并不是因为楝她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的慊人未来是要当草摩家家主的,当做一个男孩子养的话慊人能学到很多东西哦。”
[你骗人!明明就是因为不喜欢才当男的养!你骗我!]
慊人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听到晶的这些话良久才木木地点了下头,闷声道“嗯。”
听到满意的答案,晶的笑容放大,“真乖,那我们走吧。”说着缓缓起身,伸手牵住慊人的小手两人一起远去。
[别走!别离开我!你说过你永远会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过的!你说过就算她出生也不会改变对我的爱的……你明明就说过……为什么你的目光注视的是她不是我……为什么……]
“因为你很讨厌啊!”
突然一声不适宜的声音出现,让楝从梦中惊醒过来,未流干的眼泪还淌在眼角,过度的惊吓是她现在还气息不稳,不断地大口喘气。一身虚汗湿了衣襟也湿了头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唉?慊人这话就很伤人啊,我好伤心啊。”
“麻烦你把笑容收回去再说这句话好吗。”
……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楝知道那是慊人的声音,但又不像,因为那个人的声音里从来没有什么情绪可言,一点生气都没有。所有人都畏她,惧她,想远离她,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本来应该是那样的,明明就应该是那样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听那些下人在议论她的时候不再是害怕地说‘少爷好奇怪啊’,而是一脸无奈的样子‘今天家主依然不肯好好的待在房间里’。
明明那样就好了,明明一直保持那个样子就好了,为什么会改变……为什么!明明你只配活在黑暗里,明明你应该和我一样,看到的只能是这不见光的黑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我绝对不允许!”伴随最后的叫喊是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砸在地上,有些幸运的没有破碎,但不幸的居多,装在里头的药也都撒了一地,各种刺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惊到了守在门外的人。那人听到声音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您没事吧。”
“还不快收拾!”楝狠狠地瞪向来人。
“是!”被楝吓到的那个人赶紧低头收拾残局。
在这期间楝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侧头静静的望着镂空窗缝隙间透过来的淡淡微光。
那个梦,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过了,虽然她一向浅睡,但有家庭医生配的镇定剂也能睡上几个好觉。但最近又开始噩梦连连,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那个人高烧后的不久开始的。
你说啊,连续这么长时间持续高烧,死了不好吗?为什么活着?又或是说为什么不去死?明明她都这么祈祷了,希望她早点死,但神明似乎永远听不见她的祈祷,从很久以前就选择漠视她的祈祷。她祈祷着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做晶的夫人,神明没有听到,依然有这么多人看不起她,认为她不配;她祈祷着就算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晶的眼里依然有她,但是没有,他的笑开始分给了另一个人;她祈祷着晶的身体能快点好,能陪她更久点,神明选择漠视,她最爱的晶走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这次她祈祷着那个人早点死,神明依然听不见,不仅没有死,还变成了她最不敢看到的样子。
“为什么?”楝轻声呢喃。
“嗯?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快理好东西的女仆听到声音出声询问,但发现夫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便又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神明永远听不见她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永远不让她的心愿达成哪怕只有一点点。
其实她早该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神明,瞧?躲在慊人身体里的那个可悲的东西不也自称是‘神’却依然用最可悲的方式维系着它的统治?一方面害怕与人接触,另一方面却忍不了寂寞,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强制‘约定’,把可怜的人绑在身边。神里面可没有这么自私的神。
没有神,但是有地狱。她已经无数次梦见自己坠入地狱的场景,但该落入地狱的可不止她一个,慊人,既是她的孩子也是她最恨的人势必要与她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瞳孔骤缩,随即裂开嘴角,她缓缓转头活动着僵硬的脖子,随后对那个下人说:“兰,扶我出去走走。”
楝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的到处走走,但眼睛一直留意着院门口,不多久便带着那位名叫兰的仆人直径往院门口走。
“夫人,您需要休息一下吗?”兰怎么也没想通她那一贯只待在自己房间的夫人想到要出来走走,但作为一个下人她有疑问也只能憋着。“夫人……前面就……”她想说前面就不能再走了,但是一看自家夫人那阴冷的眼神扫过来就感觉闭上嘴巴。
楝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再走几步到庭院门口便出了界限。但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她在兰的担心中走出了活动范围,但在兰以为她的夫人还要继续走时突然停下,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嘘,别吵!”楝比了个噤声。
兰看到夫人的眼中带着某种偏执的狂热,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安静地低头站在原地,仔细一看,是草摩家族里身为‘鼠’的草摩由希小少爷!
“你,去把他带到我隔壁房间,理由就说是草摩家家主草摩慊人邀请的。”
知道夫人要打什么主意后兰忍不住小声惊呼道:“夫人!您想做什么?!”
“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可是夫人,家主对此事并不知情,而且由希小少爷是‘十二生肖’里的‘鼠’,家主她……啊!”兰还在不知所措中突然被楝掐住手腕,“闭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你要是不从,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痛苦。”
兰害怕地点点头,楝才满意的放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去。看着兰慢慢地走向那个小少年,楝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多,眼底的偏执也越来越激烈。
慊人……你不是很害怕失去你的羁绊吗?你不是草摩家高高在上的神吗?我会把你的羁绊一一斩断,让你重新回到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