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心情不免又紧张起来,心道这哪是什么答谢宴,分明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反正他什么也没问,自己就继续装傻好了,她便故意不去看那人。
而当小幺的眼神略过西海水神时,无意发现弇兹的心思并不在这席上。
她那妩媚的双眸此刻一直是在冰夷的身上流连?小幺心里立时觉得涩涩的。那女神对他的深情款款竟然毫不掩饰,其中的思慕之意,就连她这没经验的嫩娃子也看得出来。
弇兹的注意力一直搁在冰夷的身上,对小幺的情绪自是浑然不觉。而冰夷素来气定神闲,只顾饮酒品茶,亦是未察。
可那黄乘却是个眼明心亮的主,自打上次应龙回来和他八卦了自家帝君抱了天界仙姬回行舍的事,他便早想一见那仙姬的真容。今日听说她要来,早就盼得什么似的,此刻注意力自然全在她身上。
他只瞧着那小仙姬的情绪甚是不稳,一会儿瞪着弇兹,一会儿又偷瞄自家帝君。时而轻咬下唇,时而皱眉叹气,如此连连数回。那模样可能她自己也未察觉,黄乘心下却有数了。
这小仙姬分明是在怄气的模样,可她究竟恼的是自家帝君多一些,还是恼这弇兹多一些,他便不得而知了。
别说黄乘,就连小幺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气就是不顺。此刻美肴琼浆玉露当前,她却食不知味,只管拼命往嘴里塞就对了。
冰夷偶然间抬头,看见她塞得鼓鼓的腮帮子,不免略有诧异。
一个神仙自有灵息护体,会有这么饿吗?竟连茶也咕噜咕噜的灌了数盏。她这是在和谁打擂台比拼食量?
黄乘看到自家帝君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不禁摇头,着实替他捉急。
宴过三巡,将有舞乐登场。
趁着这功夫武罗暖声的问她:“小幺,刚刚宴上你在瞪看什么?”
“没什么,我是看那西海女神的耳饰、踝饰太丑,我又瞧她那颈饰也不好看。”小幺一脸嫌恶的悄声回话。
四海之神多以蛇形做配饰,男神武将佩戴可显其凶戾,可戴在女神身上的确称不上美。
她自知无理,轻问:“武罗姐姐,我是不是失礼了?”
“无妨,我见它亦是觉得甚丑。”武罗笑着点点头,安慰她道。
既是谢宴,当有谢礼。水界送与武罗的谢礼是一枚海蚌。
自开天辟地以来,水界元化的海蚌一共五枚,东、西、南、北,四海各一枚。归墟之都从极渊另有一枚。其物形,灵力以从极渊那枚为最。
元始海蚌为归墟元化,不仅可隔海传音,更是一件圣物灵器。神者以元灵开启后,可将对手收吸入其蚌内,被收入者非死则灵损。
现赠与武罗天神的这枚,是归墟海蚌后期繁化的子蚌。虽无法与那五枚相较,却也甚是珍贵,算是水界答谢武罗的最大诚意。
武罗对水界海蚌早有耳闻,连忙起身谦辞:“早听闻水界容珍纳宝,今日得见,果然大饱眼福。可这海蚌是水界的镇水之宝,武罗前日不过举手之劳,绝担不起如此圣器。”
黄乘接口:“武罗天神不必客气,区区繁化之物不成敬意,此子蚌并无圣器之力,却同可传音。日后武罗女神有用得到四海、归墟之时,可以此知会,至我而下必然尽力以报女神前日之义。”
“既然如此,武罗便却之不恭。”
见黄乘已言明,此子蚌非那五枚镇水之宝,便也不再推脱起身收下道谢。
“不知那西海元蚌可在这里,我能得一观吗?”小幺忽然出声相询。
她虽心下涩然,也架不住现代人强烈的好奇基因怂恿。冰夷点点头,示意司官将西海的元蚌取来,请她上前一观。
小幺缓缓的走到放置元蚌的冰夷席案跟前,那海蚌毫无防备的突然亮了起来,一时其芒大盛,晃得小幺一惊。
她身前的冰夷缓缓开口揶揄:“华光照耀,不过是神物最浅薄的灵力,怎这么容易就让仙姬着了道?”
小幺再笨也明白,他这是在暗指自己先前用迷谷之光引幻,于游戏中作弊,诱他上当。
她一时间脸色涨红,不过一场游戏,自己又不要他什么,别让他小看了去。不过这话别说是当众,就是私下里她也不敢对他说出口。
小幺不明白,黄乘却看得清楚,这东西在帝君眼前乍亮的一瞬间,自家帝君眸子里映着的满是那小仙姬俏生生的样子。
她那一双比那海蚌还要闪亮的眸子,怕是已让帝君没办法转目。不知是否为了避免四目相对的尴尬,帝君才骤然开口掩饰的吧。
小幺很沮丧,本来座中众神都知,她差点打破了西海四年才能轮到一次的玉膏,现下又在他面前出糗。
她也没心思再仔细看那海蚌,那东西不过就是比寻常海蚌大了一些,是会发光,可也未见就好在哪里。
她退下来,含糊着说要去净手,立时便有西海仙娥引着她去了后殿。
回来时经过庭院,她细看之下心里的郁闷更是重了无数分。邻着沙渚内殿之庭,有一幅巨大的水幕,这水幕倒是不甚稀奇,四海沙渚皆有,她在归墟沙渚那日也是见过的。
让她又惊又气的是,西海这幅水幕上的幻相,那分明是冰夷的形貌。随着那水幕轻舞,水幕中冰夷身形摇动、栩栩如生,竟似在对着那寝殿的方向含笑示意。
小幺想起刚才席间弇兹对那人的含情脉脉,现下又见到这水幕上幻相堂而皇之的暧昧之态,不免气急,她呼哧呼哧的回到座位上坐下。
旁人也只当她是被水帝讥了,小孩子家怄气。
可是小幺越想越气恼,一个没忍住,突然腾的站了起来,恰撞翻了自己的座椅,把自己胳膊也撞得生疼,一时间舞乐已然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