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落落觉得这个场景很滑稽，目光扫了一圈对面人们，最终定在始作俑者身上。

她当然知道，这些察言观色的人，是想对这男人溜须拍马。但演出来，却像是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仿佛一群西装革履的买菜选手，还没凑近摊位瞧清楚，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货色不好，以此压低货价。

她轻放下笔，眼底划过一丝荒唐与可笑，“这位先生，您说呢？”

他最好是有理有据，不然她真要怀疑自己的鞋底是不是粘了两坨狗屎，才这么点背，接二连三遇到这些长得好看却非要拦她财路的人？

男人弯起唇角，直勾勾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她生得极好，颜如渥丹。即使今天故意打扮得随意，却盖不住她天生自带的璀璨。

半晌，他开了口，“第一，女配的死不合逻辑。她为什么非得死？”

慕落落言简意赅，“为了给男女主让路。”

男人话里含笑，“可我觉得，她死不死，都不妨碍男女主的感情线发展。”

慕落落反问，“她后来被皇帝赐婚给男主。她不死，男女主怎么名正言顺在一起？”

“男主可以选择抗婚、毁婚、与女主私奔。女配不是非死不可。”

“……”慕落落解释道，“因为她后来黑化了，算是恶有恶报吧。”

男人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男主没有勇气抗婚，明媒正娶了女配，却做不到丈夫应有的善待，还天天跑去撩sao别的女人，美其名曰真爱。按现代的说法，这就是渣男。”

“古代，本就男尊女卑。有点资本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难道他们都是渣男吗？”慕落落反驳道，“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女配设计的。为了拆散男女主，她以“救出女主后赐他一纸休夫”为幌子，欺骗男主成婚。为了救女主，男主被逼无奈，只能妥协，但婚后一直与女配分屋而居。用现代人的想法，去衡量古代的做法，单纯以渣男来定义，有些不妥吧。”

安静了几秒。

男人仍是淡笑，但浅色的眸里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黯淡，“三妻四妾？所以你并不相信，古代里也会有男人愿意‘一世一双人’，哪怕付出自己性命……”

“您这话就扯远了。”慕落落顿了两秒，将跑题的对话拉了回来，“种因得果，女配的结果主要是因为她自己的选择。就像您说的，男主可以抗婚，那女配也可以悔婚，甚至按约定一纸休夫。将她的死全赖到男主身上，这恐怕不公平吧。”

她也可怜女配，但总不能因为是一个女人，就不讲逻辑与道理吧？

见男人沉默，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慕落落眉眼舒展开来，继续娓娓劝道。

“爱上一个人却求而不得，可能是形势造就，也可能是流水无情，也可能是命运捉弄。”

“有些人会像男主一样，前期为爱忍辱负重，积蓄实力，最后力排众难，和对方在一起。也有些像女主的人，将情意收在心底，选择成人之美。然而，也有些人，就像女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情黑化。”

“当然，有人会在中途醒悟，但书里女配是个执迷不悟的角色，作茧自缚，后期黑化又作恶多端，最后下场罪有应得。您不觉得，这样的结果很痛快人心吗？”

“哦？很痛快人心吗？”男人终于侧头，反问道，语气饶有兴致，“那你说说，这女配喜欢男主什么？”

“自然是喜欢他帅气多金，智勇双全，有权有势有地位，性情还温和善良……”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他一声轻嗤，“就一渣男，女配瞎吗？”

“渣男就没有女人会看上？那这世上得出多少光棍？”

“我觉得，男主可以光棍。”

“……”慕落落强绷着笑容的脸，瞬间垮掉了，“但，但是受众群体不一定会喜欢……”

让男主单着，那有男主控的小天使们得多恨亲妈啊！

“女配死了的话，让渣男主单着，也很痛快人心。”

“……”她红唇微启，看着他那欠抽的模样，脑子里迅速闪过一连串祖安话（划掉，据理力争的优美语言），但却吱不出一个字。

他溜了她半天，就是想用她的话来怼回她？敢情刚才她那番话，人家压根是没听进去？

对他的那一丢丢好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沉寂后。

慕落落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您说的这第一条bug，我记下来了。那请问第二条是什么呢？”

他的话，有道理，也没有道理。她得回去再好好捋捋，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她得好好思考改改。

他眉毛扬起，“第二，是男配的大反派设定。”

慕落落眼皮一跳。

他来了，他来了，他又提着十米大长刀朝男配来了！

才动完她的女配，就想来祸祸她的男配？

不，她不允许！

她腰板立马挺笔直，坐得格外端庄，心里仿佛有个小人正高举着男配旗帜，大声呐喊：保护男配，守住男配！

“这个男配，明显是要比男主优秀得多，为什么女主爱不上他？”男人的话速突然变得极慢，慢得好像他是斟酌完每一个字后，才说出口的。

“？？？”

他真的不是来逗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