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打发走了所有闲杂人等,病房里安旸呼吸平稳沉沉睡着,脸上的血色好了不少。
医师设了一道隔音结界,双手抱胸一脸凝重,“这孩子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我从没见过能狠成这样伤害自己的,六根锁仙链反倒救了她一命,幸好她复原能力强没让那两个发现端倪。你知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秋棠子摇摇头。
医师叹口气,“我就一件一件说吧。她的心理状态有严重问题,很可能是过去受到过类似的强烈刺激,这次小黑屋一关全给唤醒了。并且最难办的一点,她的意识并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而且潜意识里似乎……在求死。”
这点秋棠子非常意外,安旸掐住阎非的表现,就像抓着救命稻草怎么可能求死。
医师已经知道刚才的来龙去脉,她明白秋棠子的想法,解释道:“简单来说八个字——意念求死,本能向生。说到底还是心理的问题。”医师继续道:“这只是第一个问题。后面两个问题更严重。她体内的元丹,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是别人的。”
她顿了片刻,“她被强行刨过元丹。”
秋棠子愣住。
医师表述的时候语气冷静,却仍然掩盖不住眼底的讶然。
“另一半元丹蕴含的灵力精纯甚至不亚于你我,可以说为了救这孩子,那人是尽了全力。但问题就在这里,两颗元丹,属性相同,灵力上下一脉,照理来说融合起来不算困难,但这么久的时间迟迟没有半点融合迹象,只能说明这孩子自己不愿意。这就还是得归结于心理问题。”
医师忽然想到,“这种情况,她除了自身属性的法术,别的使不出来吧。她能好好上课?”
这下安旸课堂划水摸鱼终于有了解释。秋棠子看向安旸,轻轻摇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药师眼睛毒辣,“刚刚你有意阻止阎非给这孩子换衣服,是因为怕他发现她腿上的烧伤吧。”
秋棠子意外,“这你也知道。”
“你可真是小瞧我。即便我没有亲眼见到她的烧伤一样能知道。因为她身上已经中了至少八|九年的业火毒。”
秋棠子见此不再瞒着,“没错。”
医师掀开安旸的裤腿,原本应该白嫩如玉的少女肌肤,却像那岩石切面凹凸不平颜色深浅不一触目惊心。
“月焰、阳炎。可以灼烧灵魂、炙烤经脉的两种最高业火术。”她顿了顿,似乎有些想不明白,“阎非干的?”
秋棠子:“他们相识不到一月。”
医师猜测,“也许是他家族里的人干的。这两种火系术法可是他们家的秘术,修炼难度极高,能完全掌握的放眼整个神界也不超过五个数。”
说到这儿,医师难免想到些狗血桥段,“我看阎非对这孩子格外在意,要是知道双方有私仇……啧啧啧,虐恋情深,多苦命的一对鸳鸯。”
秋棠子:“……”
秋棠子阻止医师发散自己的狗血剧情,“安旸的情况,怎么处理?”
医师耸耸肩,“显而易见,治心。她有超强愈合能力,除了腿上的业火伤其他倒不是大问题,最难痊愈最需要讲究方法的,是心病。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能给出的建议就是,别让她一个人单着,谁对她有影响力就放在谁旁边。日子一天天过,说不定就慢慢好起来了。”
饶是心境寡淡的秋棠子,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夜已深,唐茶守在安旸床边,她双□□握似乎陷入天人交战的情境中。过了很久,她下定决心站起来站到床头。
她布开结界双手起势,手慢慢放到安旸的颅顶上方,灵力从指间流出满满沉入安旸的脑中。
既然没人告诉她真相,她便自己探出来!
寻找记忆是一件异常精细复杂的事情,特别是时间久远又不清楚具体年月的情况,即便按下开了倍速的倒退键,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正当唐茶寻到安旸深层记忆中的进度条的时候,一根银针准确无误穿透结界正中结界符的中心。
结界破了!
唐茶大惊,迅速撤离了法术。
“我劝你别做这种事情。”医师靠着门框,一副老娘早就知道你会干这种事的模样,“她经不起你折腾,消停点。”
唐茶没有被抓住现场的窘迫,反而情绪有些激动,“医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可以帮她。”
“可你这么做不是在害她?”
“我……”唐茶好不容易豁出去的决心顷刻溃散,“我真的只想知道她过去发生了什么。”
医师叹气,“等她愿意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但别再这样了。”
唐茶跪趴在床沿看着安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一夜无眠。
安旸睡了整整两天,醒来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陈设简洁,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芳草香,闻着这样的香气,心神似乎变得安宁许多。
安旸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空洞发虚。
她起身的动静惊醒了陪床的唐茶,唐茶赶忙扶着她一阵关切,“你终于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茶给安旸铺好靠枕,安旸懵懵的反应有些慢,半天才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斋。”唐茶小心翼翼问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旸此刻像一台旧式电脑,开机后仍需要一段时间处理信息,这一问安旸又想了半天,“我,去禁闭室。”
唐茶忽然紧张,“那你还记得,怎么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