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轻微铃音,洞窟中忽然响起了幽幽低泣声,悠久连绵,惹人心惊。
现下,便连司予也感受到了压迫之意。
“宝铎不太对啊。它是佛家法器,不该有紫色妖光。”空见跳上司予的手腕,两只毛绒绒的小胖爪紧紧按住响个不停的风回铃,“不要响!”
铃铛虽被按住,可铃音却始终并未停歇,向外弥漫的紫色轻烟逐渐浓郁,就连幽幽的哭泣声也开始变得巨大且嘈杂。
像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转瞬之间,那哭泣声竟已震耳欲聋,闻之令人心头剧痛。与此同时,洞窟内狂风忽起,那风又冷又急,吹得司予站立不稳,眼睁不开。被风卷起的沙石铺头盖脸打在身上,像无数根细针,一针一针扎在身上。
司予疼痛难耐,躲在石壁的角落处,紧紧捂住耳朵。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那鬼泣声激得胸口一闷,吐出一大口鲜血。
空见钻进司予的袖子里,紧紧抱住她的手腕,才没被狂风吹走。
而相比于司予和空见的狼狈,顾尘光显得从容许多。他还能够站立着,持剑挡在司予身前。
他扭头冲司予说了句什么,可惜风声和鬼泣声太大,司予完全没听见。
抬头便见顾尘光那柄泛着白光的长剑倏地飞入他脚下,将他轻盈托起。剑身暴涨的白光顷刻间抱成一个光圈,将顾尘光笼罩其中。
风吹的长剑左右飘忽,顾尘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弯腰将司予抱上长剑,又在她耳边道:“妹妹,此处危险难测,我们先出洞再做打算。”
司予站在顾尘光身后,将空见往袖子里一怼,抱紧了顾尘光的腰。
生死攸关,她还要什么心法?当然是保命要紧!
二人冲破幽幽鬼泣与呼啸风声,御剑加速向洞外飞去。可也不知怎的,这洞窟却像是突然变长了许多,二人飞了许久,竟连洞口的光都没看见。
有一缕与洞窟内的狂风格格不入的冰凉微风吹在司予的后脖颈上,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
那微风停了片刻,又再吹起。
风司予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妙,鬼使神差的,她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险些把她当场送走。
她身后竟是一张鬼面!
那鬼面只是一张面皮,薄薄的一片。脸色惨白,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窟窿,没有眼珠,空空荡荡。一张嘴占了鬼面一半大小,见司予回头看它,便咧开嘴冲她笑,嘴唇厚且血红,也不知是涂的唇脂,还是刚饮了鲜血。
因被长剑的白色光圈所阻,它便将整张脸贴在光圈上,用那双窟窿眼睛极力将司予望着,一边笑,一边凄厉地高声哭叫。
司予觉得自己的心跳先是停了一瞬,可转瞬又心如擂鼓跳个不停,手脚发凉,脊背沁出一阵阵寒意。
“大哥,走错片场了啊……”她捧着一颗脆弱的小心脏,“这是修真文,不是恐怖逃生无限流,不带这样吓人的……”
她扯着顾尘光的胳膊叫他回头。
顾尘光看见鬼面,脸色也苍白了一瞬。他立即手指一弹,便有一道凌厉剑气向那鬼面划了过去。
鬼面被剑气劈成两半后消失不见,可它的哭声却似乎更响,粘着在司予耳畔,挥之不去。
二人停了下来。
没有鬼面故意吓人,司予才发现,他们身后竟还矗立着那面石壁。
原来飞了这么久,他们竟始终还在石壁旁边?
空见从司予袖中探了个小脑袋出来,看见那石壁,显然也是一愣:“怎么还在这里?”
它吱吱的叫声被撕碎在鬼泣和风声中,但司予还是听见了它的话。
司予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把心法放了一个好地方啊。”
狂风更烈,鬼泣更响,黑暗中仿佛凭空生出巨大的能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一波又一波地向着二人席卷而来。
司予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飞石划伤,血流了满面,甚至糊进她眼中。心头痛得厉害,她忍不住又连吐了几口血,将胸前的衣服染个通红。拳头死死抵住胸口,半晌缓不过气来。
远处的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鬼面,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那些黑洞洞的眼睛望着他们,散发着狩猎者见到猎物时的疯狂。
顾尘光带着司予落地,右手一抬,脚下长剑重新被他握在手中。剑身的白光再次暴涨。他便手握长剑,浴着白光,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黑暗。
司予隐隐听他念了句什么,只见他双手握长剑,高举过头顶,而后用力向下一划,是一种决绝的姿态。
顷刻间,振聋发聩的风声与声泣声暂停了一瞬,四面八方的黑暗仿佛被生生撕扯出一个口子。
很奇怪,司予明知四周的黑暗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她就是知道,顾尘光将黑暗撕裂开来了。
空见看着顾尘光的一番动作,忽然抬头问司予:“那小子师承何派?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
司予知道,此时的顾尘光练的不过是他顾家的心法,并未拜哪位高人为师。他之所以能叫空见赞叹,不过是因为他天资极高,又勤奋刻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