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男人照例骂了小厉尧一顿,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心情好,终于稀里糊涂地解开了那条狗链子。
小厉尧被放出来那一刻,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还没冲出门就被身强体壮的男人拦住了,男人像是戏弄老鼠那样抓着他的脖子,问:“你想去哪?”
“放开我,你个老畜生!”
“呵呵,不错啊,小小年纪就知道骂亲爹,我是老畜生,你是小畜生,那可不是亲生的嘛。”一边说还一边拎着小厉尧的头往墙上撞。
小厉尧被撞得头晕眼花,依然张着倔强的双眼挣扎着,然后抓住机会,死死咬住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吃痛,终于松了手,客厅里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
小厉尧趁机冲出家门,只是出来后就很茫然,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求助谁,年纪小小的孩子,无处可去。
他挑了棵大树,然后蹲在大树底下发呆,正思考着何去何从时,一个小姑娘走到了他面前。
那小姑娘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厉尧脸上的伤痕,轻轻问:“你疼不疼?”
小厉尧没搭理她,她也不认生,迈着短腿三两步跑回了家,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两个创可贴。
“喏,给你,你先吹吹再贴下吧,我妈妈说这样就不痛了。”
那时候,小厉尧一直过得悲惨,能接触到的温暖有限,而年纪很小的宋秋蓝,用两个创可贴就买到了他的死心塌地。
尽管在梦中,厉尧还是嘲讽地笑了。
那天的后来,他被小区的保安发现,保安报了警,警察上门后,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虐待儿童事件,从此就有专门的机构时不时上门来视察。
从那之后,厉尧也学聪明了,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开始各种求助,最后在多方机构的帮助和施压下,他成功地上了学。
然后年纪渐长,他也懂得了保护自己,专门买了点防身的武器放在卧室里,并且明明白白告诉那男人,再虐待他,他不介意鱼死网破,男人被他的狠戾吓到,从此收敛了不少。
那个时候的厉尧,每天除了想办法保护自己,其余时间都是跟在宋秋蓝身后的。
那个女生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长得不错,嘴巴甜又会撒娇,身边总是围着各种小男生,而厉尧则是她的头号粉丝。
她不开心了,厉尧就会绞尽脑汁说笑话哄她;她被哪个小伙伴欺负了,厉尧一定是冲在最前面去打架的那个;她想吃什么小零食了,厉尧甚至去偷那个男人的钱,去满足她的愿望。
到后来读高中时,所有人都知道,校花宋秋蓝有个非常忠实的校霸追求者,经常为了她跟人家打架,而且很能打,所以,惹谁都不要惹校花。
那时候的宋校花是骄傲的,是优越的,是老师们的宠儿,是一中所有女生羡慕的对像,是一中男生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原本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可有一天,一中的所有学生们都认识了一个叫纪暖的女生,于是对宋秋蓝而言,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
一晚上都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上辈子的记忆并不美好,早上起来时,厉尧脸黑的跟锅底似得。
他带着浑身的戾气踏进一中校园,路上的学生看到他那煞气冲冲的样子,都自觉退散,躲地远远的。
毛齐和皮丘正好就走在他后面,毛齐正准备喊人,被皮丘一肘子拱了回去。
“你个二货,你不觉得霸霸的背影今天格外杀气腾腾吗?喊什么喊,上赶子找抽啊?”
“霸霸怎么了?昨晚不是跟校花他们一起happy去了吗?怎么感觉心情更差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欲求不满吧,当然,也可能是到时候了,你知道的,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嘿嘿……”
毛齐嫌恶地看着皮丘:“你好猥琐哦!”
皮丘不开心了:“我怎么猥琐了,男生也是有大姨夫的好不好?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大姨夫拜访的时候,心情不好啥的……你没经历过吗?反正我是有的……”
“你个死娘炮,滚远点,老子没有大姨夫!”
两人在路上打打闹闹,厉尧已经一头扎进了三班教室,他“嘭”地推开门,发现纪暖安安稳稳坐在那里。
教室里,头顶的风扇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细小的颗粒在空气中浮浮沉沉地飘荡着。
女孩儿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饱满的额头,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红软的嘴唇还在小幅度地动着。
她依然睡不饱,依然迷迷糊糊着,清亮通透的眼睛被半遮在双眼皮下,看不到往日的光彩。
纪暖本来一边在跟瞌睡虫作斗争,一边摇头晃脑地碎碎念,也不知道自己嘴里背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再次被一个盹惊醒,脑袋没撑住,晃了下,突然就意识到身边站了个人。
她一个激灵,以为是看早自习的老师,也不敢抬头,立马坐地笔直,背书的声音也大起来,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轻笑,纪暖一愣,这才大着胆子仰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