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想抬手将江倦脸上的泪珠抹掉,只是还没碰到她比一般人白皙的脸颊,就被她躲开了,他不知该怎么去解释那几句梦呓,还有什么香水味。
他上次回江城,其实是为了交接工作,他看着每次回家都能瘦一圈的江倦,有些担心,他想他应该多花些时间在家里。
他小时候讨厌父母不常在家,把他和妹妹放到奶奶家,他常常想着,等自己长大了,绝对不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不负责任。
只是这些年,他渐渐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在陶哲元出生时,他决定推掉一些工作,上次回去,便是准备交接工作的。
他知道公司会请来新人,接他的一部分工作,但他没想到会是吴思雨。
公司给吴思雨办的迎新会,他看着一直被灌酒的她,下意识的去挡酒。习惯有时候还挺可怕的。
无关喜欢。
“阿倦,你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是想要告诉你,我们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倦顿住,抬眸看向陶冶,他身后是透明的窗,有光打在他身后,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几分认真。
陶冶看着一时间没了反应的江倦,抬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抹掉,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最后只能清咳一声,“头还痛吗?”
江倦看着他红了一半的耳朵,像极了床畔上的情动之时的样子,她嘴角勾了抹甜甜的笑,轻轻摇头,还没来得及说声“已经不痛了”,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陶冶皱眉,“你先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说完不等江倦阻拦,便匆匆出了病房。
江倦其实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抽痛一下,可看着陶冶替她着急的样子,她便觉得很开心。
没过一会儿,病房门便再次被打开了,只是不是陶冶和医生,走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那个第二个领养过她的女人。
王翠从门外拎着一个水果篮没有敲门便走了进来,起先,进门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盯着江倦看了两眼,才双眼含泪的走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吗?倦儿”
江倦微微皱眉,但还是轻声“嗯”了一下,然后等着她的下文,一个差不多有二十年没见的人,今天突然找上门来,她并不觉得会是偶遇。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可以一起话家常,聊聊过去的人,她大概不会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会把这个世界涂抹的有多黑暗。
瞧她进门的样子,像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住了院,还知道自己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
让她都有些怀疑前几天她儿子的巧遇,是不是也是有意为之,只是她不懂,自己现在究竟有什么可以令她们所图谋的。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秀气,当年在孤儿院里,我一眼就看上了你,乖乖巧巧的,哎,只是,后来是阿姨对不住你,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我当时想差了,你能原谅阿姨吗?”
江倦看着王翠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都过去了,我是个喜欢向前看的人,反正那些决定总会有理由,像当初领养我,又像再次把我送回去。”
王翠眼前闪过一抹苦笑,将果篮放在江倦一边的柜子上,“你还在怪我,确实怪我,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过得还好吧,刚才出去的是你丈夫吧,一表人才的,想来你现在过的还不错。”
江倦不在看向王翠,淡淡说了句,“挺好的。”
王翠看着病床上一直不咸不淡的江倦,皱了皱眉,坐在她旁边,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的!你哥在生意上遇见点小麻烦,所以能不能请你”
江倦低头,一抹冷笑快速隐下,然后看着王翠:“王阿姨,你怕是记错了,我没有哥哥,而且,我一个无权无势无财的家庭主妇,怕是帮不了你们。”
王翠听完,她家虽然没有陶家富有,但她也算养尊处优过来的,她一个小辈敢这么和她讲话!要不是这次李丰惹上了陶家,她能来求她一个没爹没妈没教养的白眼狼?
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也狗改不了吃屎!
“江倦,我有话就直说了,你哥他这回不小心弄错了陶家的货,只要你向你婆婆说句话,让她饶过这一次,也算是全我当年领养过你这场恩情了!”
江倦有些被气笑了,这人还是和以前一般,仿佛什么事她都是对的,领养时说我是为你好,放弃时说,我管不了你了,野孩子就是野孩子。她仿佛从来都是对的,什么好事都该站在她那边。
只是,凭什么呢?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在你决定把我送回去那一刻,我从来都没有感谢过你领养过我。你们这些人,有时候其实挺让人厌烦的。”
“可能你们会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个坎儿,过去了就没什么了,可是对于那些被抛弃的人来说,是地狱。”
王翠不以为然,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江倦的鼻子,“果然啊,从小就是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你现在能嫁这么好,不过让你帮忙带句话而已,你就拿话呛我,你个白眼狼,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玩意!”
陶冶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边一阵骚乱,快速朝着病房跑去,看见一个女人正指着江倦破口大骂,他皱眉上前,将她和江倦隔离开。
拉着她便将她拉到外边,如果不是看她年龄大了,他都想将她踹出去。
“我已经报警了。”
王翠斜眼看了一眼陶冶,认出他是江倦的丈夫,看着陶冶,“我给你说,那个女人,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我劝你趁早和她离婚吧!”
医院里的保安接到通知将王翠拖了出去,楼道里站着许多出来看热闹的病人,哪怕这里每天都会有新鲜的悲欢离合,可依旧热情的厉害。
王翠看着这么多人,像是一下子化身为了一个可怜的,惨遭抛弃的母亲,“你们干什么呢!我自己会走!1007病房住的那个人啊,嫁给了有钱人,就不要自己养父母了!天地良心啊,我当初捡到她时,才那么一点”
病房的门还开着,时不时有一两个病人站在门口,勾着头往里边瞧,江倦扭头对着窗户,曲着膝盖将侧脸埋进去。
陶冶似乎也意识到了,快速将病房门关上,这个时候怕是也不能诊治,只能和医生说了句抱歉,等她情绪稳定了,在让他们过来。
他走到江倦旁边,伸手将她环在怀抱里,温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阿倦,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