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他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非得让我帮他观落阴,我这小胳膊哪拧得过人家的粗大腿,不得已才来的。”
“观落阴?”轻古的五官都要扭曲了,“他下去了?”
中年男人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那本事啊,不过是糊弄人的罢了。”
轻古瞅瞅他,又看向沈易方,好像……魂儿真的不在了呀。
就算中年男人施得法术是假的,以沈易方的身体加上别墅负二层的阴气,魂魄也会自己飘走的。这里有扇现成的通往地府的门,沈易方想不下去都不行。
想到这的轻古哪儿还有闲心搭理神棍,她飘到水池中心,人影一晃回到地府。她走得太快,没瞧见岸边那位两眼一翻,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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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里,轻古沿着大门入口开始找,问了无数鬼差也没寻到沈易方的踪迹。轻古的眉毛拧成根麻花,地府不同于阳间,活人的魂儿在这待久了恐怕就回不去了,以沈易方的情况,魂儿回得去阳间也够呛回得去身体了。怒火在她心底烧啊烧,姑奶奶暗暗发誓:找到姓沈的混球先按地上胖揍一顿再说。
可惜她跑断腿也没能找到沈易方,无奈之下,她只好去了阎王殿,没想到阎王老爷也不在。
熟脸一个没找着,轻古揣着一肚子火儿回了自己家,还没到门口先被院外的阵仗吓到了。
轻古定睛一瞧,只见她的茅草房和破院子被扒得啥都不剩,沈易方送来的家具全摆在不碍事的角落,数百鬼魂正在她那块地上忙活着,看这架势,是要给她盖新房?
她在人群中瞥见了小可,气哼哼地走过去揪住小可的后脖领:“你干什么呢?”
小可缩脖子举手讨饶:“姑奶奶您别生气啊,我这也是按沈少爷的意思办的。”
轻古脸色更不好看了:“沈易方?”
小可急忙点头,顺手一指。轻古这才瞧见站在第一线指挥盖房子的沈某人。此时的沈易方一头黑发,和活人状态下的他没有丝毫分别。
轻古压了压火,还是没压住,咆哮道:“你想死啊!”
盖房子这些人都是普通鬼魂,他们哪瞧见过这场面,一个个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沈易方也哆嗦了一下,回头瞧见是轻古又乐开了花。
他笑得越好看,轻古就越火大。
赶在轻古彻底发飙前,沈易方解释道:“给你盖完房子我就回去,放心,没事的。”
轻古很想送他一句“没事你妹啊”,却忽然瞧见沈易方手腕上挂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
小可见缝插针替沈易方辩解道:“这是我家爷特批的阴阳通行令,沈少爷有这个傍身,可以自由来去阴间。”
轻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点,可一想到沈易方的身体还在泳池里漂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告没告诉过你以后别往阴气重的地方跑,你要是活腻了可以直说,我直接让鬼差把你带下来,省得还要花钱找神棍。”
沈易方一愣,他还以为自己能下来全靠大师作法呢。
不过他下都下来了,作法那位是不是骗子已经无所谓了,他说:“我这次下来主要是来谈合作的,沈家没了祖先的庇佑,我总得想点办法给家族谋些新福利。”
轻古瞪向小可,小可使劲摆手,又指指沈易方,意思是:您开火请瞄准他,千万别误伤。
沈易方努力装可爱:“咱别耽误他们干活,有话出去说。”
轻古深吸口气:“这些人哪来的?”
小可说:“刚从系统第一级里放出来的,这些人短时间内没法安置,正好沈少爷想雇人给您盖宅院,阎王老爷就把他们派过来了。您放心,价格很便宜的。”
轻古嘴角直抽:“还收费?”
小可摊手:“雇佣嘛。”
轻古看败家子似的看沈易方。
沈易方说:“你想错了,付钱的不是我,是阎王。”
轻古又看向小可,小可下意识立正,说道:“爷不是跟您说过系统改造的事么,沈少爷答应帮忙了,这不,爷亲自把系统送上去了。作为代价,爷雇这些人来给您修宅院,还有……”
看小可吞吞吐吐的模样,轻古就知道没好事,她眯起眼,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还有什么?”
小可紧张地直吞口水:“还有……系统改造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沈少爷粗略估计得需要个三年五年。沈少爷虽然有阴阳通行令,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频繁往来于阴阳之间,所以,所以,阎王老爷给他配了个秘书。”
轻古的眼睛眯得更危险了:“谁?”
小可狠狠吞着口水,两眼直勾勾看着轻古。
轻古的青筋又开始蹦了:“你们在开玩笑么,我成天往他跟前凑合,跟他自己来地府有区别吗!”
“您这么上去肯定是不行,所以,”小可快被挤兑哭了,心里问候了阎王老爷一百八十遍后硬着头皮说,“爷亲自上去给您寻肉身去了。”
“你们想让我借尸还魂?”轻古很想把阎王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水。
“不不不,”小可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爷是找资深的纸扎匠给您一比一量身定做呢,保证和您一模一样。”
他那艳羡的模样,好像用纸扎做个肉身是件多值得庆祝的事一样。
轻古仿佛在小可不停摇晃的脑袋里听到了水声。
这主仆俩,绝了。
沈易方适时解围:“地府闹成现在这样全是我家的责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再说沈家总得为后人再积点阴德,否则这么大的家业哪天突然败了可怎么办。”
这话倒是说进轻古的心坎儿了,沈家闯的祸绝对会影响子孙气运,沈易方命数好,倒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可再往后面沈家就很难平顺了。因为一个愣头青导致顺畅千年的家族落得这个下场,谁心里都不好受,沈易方作为这一代的当家人,能为家族争取点利益还是要尽力去争取的。
她没再说话,拖着沈易方离开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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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您对这身体还满意吗?”沈家别墅里,阎王搓着手赔着笑,生怕姑奶奶暴起把自己鲨掉。
钻进纸扎里的轻古活动着还不是很灵活的手脚,很是嫌弃。不过老艺人做的纸扎能在一定程度上掩藏她的阴气,对沈易方有好处,她也只能忍了。
阎王笑得都快僵了:“那个,您这阵子先别洗澡,我已经让老匠人去找材料给您做防水版了,到时候您就可以随便下水了。”
轻古:“……你可以滚了。”
阎王忙不迭地滚远了。
别墅里只剩下沈某人和还在适应新身体的轻古。
沈易方假咳两声:“你以后就是我的秘书,住的话就跟我住一起吧,这房子你也熟,还是那间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轻古“哦”了一声,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似的挪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推开门,满眼绚丽花海。中间那个用玫瑰拼出来的心,很动人。
轻古怔了怔,刚要说什么,余光瞥见落地窗外的街道上闪过一个人影,脸有点熟。
几乎下意识地,轻古就在脑海中搜到了那人的信息——杀害兔子的凶手。
“终于让我撞见你了。”轻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街上,飞起一脚把那貌似又在寻找目标的凶手踹翻在地。
凶手也不是吃素的,随手抓起路边的什么东西朝轻古掷来,轻古看见那是根正在浇草坪的水管,并没放在心上,哪成想水刚浇到她身上,她就浑身酸软,向地面瘫去。
轻古:“……”无比想把阎王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凶手转身就跑,被追出来的沈易方斜刺里一脚踹了个跟头,凶手捡起块石头狰狞地爬起来,然而他举起来的手还没等落下,他的心就不会跳了——那坨贴在地上的是什么?那不是个女的么,怎么变成这样了?那扭曲的脸上诡异的笑怎么看怎么像他杀过的某个人,这是青天白日来找他报仇了?
轻古费劲吧啦从纸扎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瞧见凶手举着尖锐的石头,双眼暴凸,那神态,妥妥见鬼了。
轻古摸摸自己的脸,她虽然是鬼,但貌似没到吓死人的地步吧?
沈易方再次把凶手踹翻,用腰带把人捆结实了,然后他看看地上那一堆,再看看轻古,有点想笑。
轻古瞪眼:“你敢!”
沈易方憋得眼睛变成了一条缝:“我这就催老匠人加紧给你做防水的躯壳。”
轻古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在凶手面前晃了晃。
凶手吓尿了。
“这人呐,还是行得端走得正才好。”轻古把脑袋放回到脖子上。
沈易方摸摸自己的脖子,心说:走得再正也架不住你这么吓唬啊。
看来得好好锻炼下心理承受能力了,谁让他看上的是最不按套路出牌的地府姑奶奶呢。
轻古背过身,掩饰住自己想起那一屋子花时的悸动,故作冷静地说:“我先下去瞧瞧新房子,新躯壳做好了艾特我吧。”
沈易方嘴角含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