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果然顺利当上了黔王,一切都如前世时一样。如今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三年,他这王爷就当不成了。
因为他即将登基为帝,一如前世。
左都御史府上一片凄风苦雨,蒋成业悲伤欲绝,蒋夫人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蒋如兰没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跟她娘说自己在家里闷得太久了,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蒋夫人劝她出去走走,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散散心。
哪知道走到天桥附近一座拱桥上的时候,忽然一头栽进水里,两个丫鬟跳下去救她,结果没救上来,三个人一起死了。
乳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附在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方才给小姐换寿衣的时候,发现她胸乳上方有一片核桃大小的紫色班痕,位置和形状都有些尴尬,看起来竟像用嘴吸出来的。
蒋夫人一愣,莫非是这丫头外面有人了,她不敢瞒着,把下人都打发出去,悄悄告诉了老爷。
蒋成业蹙眉:“人都死了,不要声张了,若真是外头有人,反正女儿都没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不认便是。”
蒋夫人伤心地捶打着丈夫:“都怪你贪心,明知道那是个火炕,还贪图富贵,把女儿往里推,若是闺女原本就有中意的人家,咱们岂不是更对不起闺女了。”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休要乱说,什么火炕不火炕的,传出去是大不敬。”
蒋夫人大哭起来:“我不懂那些,我就晓得前前后后死了五个了,人人都说是必死之局,你偏不信,偏如此狠心,把闺女往里推。”
蒋成业顿时烦躁不堪,女儿死了他也不好受,再说这事确实怨不得他,皇家定下的人,谁敢多说半个字。
这时候外面下人通传,宫里和梁国公府都派人送了丧仪来吊唁。
蒋成业连忙扶住老妻出去迎接,叮嘱她:“你快些别说这些僭越的话了,上头那位,可不是仁君。”
梁国公宋怀风和梁国夫人唐氏一听说蒋如兰没了,俱是叹息不已,却又并不十分意外,老两口立刻就往宫里赶。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狄扬十五岁登基,梁国公宋怀风为了拉拢朝中故旧,给他定了个颇有声望的老臣之女,双方都还年幼,说定了三年后成婚,谁知道那丫头没福气,她有个哮喘的毛病儿,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了。
第二位特意询问清楚了,家族无隐疾,哪晓得她春天里得了一场伤寒死了。
第三位是颇负盛名的才女,圣旨下了没多久,京城内突然流言四起,说狄扬命硬克妻,杀父弑母罪孽太重,注定命中孤苦。
这位文质纤纤的美人本就心思敏感,听了这种话整天寝食难安,日渐消瘦,最终虚弱而死。
第四位打马球的时候,马突然惊了狂奔,坠马而亡。
第五位跟她娘亲去庙里上头香的时候,在山路上一脚踏空,滚下山摔死了。
蒋如兰是狄扬第六任未过门就仙逝的皇后了。
梁国公老两口到的时候,他们的宝贝大孙子狄扬已经气得把上书房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对狄扬而言,这不仅是娶不到老婆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外面的谣言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
他登基七年了,关于他得国不正的流言就没有停过,他从自己老子手里继承皇位,不过是砍了几个残害母后的贱人,自认问心无愧,但是架不住积毁销骨啊。
太监们刚把上书房打扫干净,梁国公夫妇就进来了,唐氏夫人进来就开始抹眼泪:“皇上啊,这明明都是那些丫头命不好,怎么能怪到我家乖孙儿头上来,让老身抓到是谁在嚼舌头,非切了他的舌头不可。”
狄扬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见到外婆来了,头疼道:“算了,天下这么多人,朕还能一个一个去解释,朕没有杀父弑母吗?”
唐老夫人连忙安慰他:“皇上不怕,赶明儿老身给你挑个更好的丫头!”
狄扬竖起眉毛,不耐烦道:“不要了,让朕安生些时日吧,整日为这些事情头疼。”
左死一个右死一个谁能受得了,狄扬对娶媳妇的事一点心思都没了。
唐氏夫人絮叨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媳妇怎么能不要了呢。”说着又开始抹眼泪:“都怪外头那些刁民胡说,可害苦皇上了。”
狄扬烦闷地坐下了,有些心灰意冷:“或许朕就是命硬,罢了,不娶又如何,朕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迷惘。
蒋如兰的死,给了狄扬很大的触动,前面五个姑娘他没见过,对他而言只是个名字而已。这姑娘他却是见过的,看着就是敦厚友善的一个人,她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啊。
他对她虽然没有别样的情愫,但一想到别人家喂得白白胖胖那么壮实的一个闺女,就因为自己没了,难免自责,所以他特意派了使者去蒋家吊唁。
梁国公宋怀风眉头紧锁,背着手在上书房踱步考虑此事,他刚过了六十大寿,因为常年习武身体康健,看起来只有只有四十多岁,老当益壮。
听见狄扬泄气,他立刻给孙子鼓劲儿:“皇上乃真龙天子,命硬是理所当然,何惧人言。皇上前日不是封了黔王引荐的高人做国师,既然他有本事,不如就让他给皇上算算命格,看看此事是否有破解之法。”
一提起这件事狄扬就很沮丧:“那高人只留下一粒丹药就云游四方去了,朕已经让黔王去找他回来,朕还等着他给朕做药,朕想睡觉。”
也是巧了,他话音刚落,外面有太监进来跪下:“黔王容天纵,国师李旦一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