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气氛正好,唐棠趁机向他坦白,话里半真半假,“因为我爸妈想把我嫁给一个有钱的秃头老男人。”
男人眉头瞬间拧起来:“你父母……”他斟酌,“亲生的?”
唐棠一脸悲戚,点头:“是亲生的,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面临这样的命运。
季衍不禁仔细打量眼前人,这般珍贵的女儿也舍得糟蹋,她父母该有多狠心。
和唐棠相比,他妹妹因为跟着外公外婆在小城生活,长大后骨子里缺少一份自信,说话做事畏首畏尾的,性格也很烦,他不太喜欢,再加上有很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两人关系难免生疏。但就算如此,当他知道有人试图哄骗她感情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就注定不会再有什么很好的未来。
“家里做什么的?”季衍顺着她的话往下套,让他看看,谁家这么缺钱。
“我家是……”唐棠转动眼珠子,用各种物什展开联想,“……做小家电的,比如榨汁机啊、烤箱啊、垃圾桶什么的。”
“垃圾桶?”季衍不是很了解,这是什么小家电?
“就……自动垃圾桶,会自己开盖合盖的那种。”她解释,暗戳戳地观察男人反应。
其实从刚才开始,她的一切发言都是有考量的。首先,作为盛唐集团的千金,她是在盛唐最辉煌的那几年出生的,当时的情况说一声无人敢惹,那是一点不过分。有父兄宠着,她从小性格娇纵,不知拒绝过多少豪门公子的追求,后来家里生意逐渐走下坡路,那些人在背后展开报复性编排,如今她在京城的名声不大好听。她不希望季衍知道这些,毕竟她在男人面前一直都是美丽动人的小仙女。
后来父母发力,她莫名搭上宋家。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十几年的没见过面的大公子表示对她满意,可以考虑联姻。
她可去他的大秃头!
唐棠心里门儿清,她看上的男人只是个小小的创业者,世讯却是他们it行业的龙头老大,如果被季衍知道自己是被宋家看上的女人,万一他心生惧意不敢接她这个烫手山芋,她后半辈子咋办?
这世上可只有一个季衍啊呜呜呜!她要牢牢抓住!
总而言之,实话是不能说滴!这男人已经很难搞了,为了下半生的幸福,她要尽最大努力减轻人家在其他方面的压力。反正她已经从家里跑出来了,而且打算以后靠自己生活,编个和目前情况差不多的身世,不算骗人。
唐棠不禁感慨,这年头,像她这样懂得替未来伴侣考虑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眼看季衍陷入沉思,她又换上另一副表情,把那种有点期待又有点自卑的情绪拿捏到位,抛出个生存题:“季衍,你介意我家里卖垃圾桶吗?”
男人不解:“介意这个做什么。”毕竟,他也只是个做山寨版天猫精灵的:)
情商合格!看吧,门户问题,解决!唐棠窃喜。
两人气氛和谐地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唐棠在发挥编剧的瞎编功力,发挥到一半,她接到电话,那头是个很温柔的女声,说她的衣服已经送到酒店某某房间了,问她要不要现在试穿。
“裙子?”唐棠看着坐在对面波澜不惊的男人,知道是他让人买的,连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这男人今天终于不狗了,还知道怎么哄她开心。调/教成才系男友也很可啊呜呜!
“我现在就要穿。”她边打电话边冲季衍眨眼,红唇用嘴型无声地说,“等我一下哦。”
开开心心地去试新裙子。
与此同时,楼上的一间聚会厅。
今天这里汇聚了一批互联网行业的新贵,觥筹交错间上演了不少尔虞我诈的戏码。真正的主角并未到场,但随着一杯杯酒灌下去,有人开始上头。
席间频频有人望大门的方向,有些失望地问身边人:“季总是不是不来了?”
“估计要晚点,他在楼下陪一个女人。”
“真稀奇啊,我听说他以前不怎么近女色的。”
“那是因为以前那些女人都没有这个正。”
“你看见了?”
“没,人戴着口罩呢,不过女人嘛,光身材就可以判断出长相,今天这个是真火辣,关键是主动又热情,见面就往男人怀里扑,这要在床上,肯定是勾得人下不来地儿的那种。”
聊起荤段子,男人们发出意味深长的笑。
“怪不得季总这么宠着,宁愿丢下咱们也要陪她,活儿肯定好。”
“切。”有人发出不屑的笑,“这女人也就是一时风光,我听说季总是要联姻的,对方还是个挺娇蛮的大小姐,今天这女人就是在打未来季夫人的脸,以后这事一旦被翻出来,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那又怎样?只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是挺正常?”又一人接话,是京城何家的何明义,“再说了,那些傍大款的女人对正主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你看她们会在乎吗?就拿这女人来说,她有本事钓到季总,那脑子肯定是精明的,她难道不知道人家以后要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为了钱,这种女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反正她们也不亏。”何明义女人多,感触也深,聊到这个话题就侃侃而谈,“就这个女人,她只要伺候好季总一个月,到手的东西几年都花不完!”
他背对着聚会厅大门,没发现门被推开了,被他调侃的当事人正往这边走来。旁边人忙给他使眼色,然而半瓶酒下肚,何明义舌头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兀自笑得暧昧:“你们都说她漂亮,有机会我去问问这女人值什么价,要是真的够性感够带劲,哪天季总玩腻了,我也弄来玩玩,尝尝睡过大佬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聚会厅的声音不知何时全部消失,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男人眼神如寒冰,从桌上顺了瓶洋酒,走到何明义身后,不紧不慢地对着他脑袋倒下去。
“我操!”
冰凉的液体兜头而下,何明义当场愤怒,随即就发现周围人表情似有惊惧,没一个敢吭声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抹了把脸后回头,赫然对上一双残忍的眼睛。
男人盯着何明义,面无表情的脸释放出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辛辣的酒水流到何明义眼角,他不得不把眼睛闭上,任由它们一滴滴从头顶流到脸颊,淌进衣服里,又滴在地上。
像只落汤鸡。
“季、季总……”
他张了张口,蓦地想起这个人的一些传闻,关于对方年少时流落在外的那些凶狠的事迹,最后连半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来,狼狈地坐在那儿让对方淋了一整瓶酒。
啪——
酒瓶被扔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厅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