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心下狐疑,眸光扫过人群,寻找师尊的身影。
在第二杖落下之刻,凌清越藏在袖中的二指早画好咒诀,只指尖一弹,便散了金杖神威。
旁人忙着看热闹,不知凌清越所为,鸿尨仙君却是个眀眼人:“师兄,你作弊护短。”
凌清越转而望向老者,眸光也落在他的掌间:“师弟,你亦是如此。”
鸿尨仙君亦是护短,心疼自家真传弟子:“罢了罢了,你我之间还打什么擂台?各自救徒弟去吧。”
凌清越又施一记咒,继而道:“若不是你闹上门来,哪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鸿尨仙君也急着搭救自家徒弟,一边施咒挡金杖,一边反问他:“照师兄的意思,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
凌清越冷面道:“然也。”
鸿尨仙君一噎:“你……我不与你计较。”
凌清越整理广袖,负手而立,也不再与师弟计较。
不出半个时辰,行刑完毕。言昭和卢禅同时趴伏在地上,痛得动弹不得。
他们二人都在痛呼,比嗓门似的,一个喊得比一个响。
卢禅喊不过言昭,翻了个白眼儿,压低声音提醒:“喂,别叫这么大声,你是挨板子,莫是挨刀子。”
言昭一边哼哼一边说:“方才分明你叫得最响。”
待人群散了,鸿尨与清徽各自扶了自家弟子离去。
凌清越见言昭哼哼唧唧痛呼,低声提醒他:“人都散了。”
言昭皱了皱眉,依旧摆出满脸苦痛之色:“做戏当然做全套。”
凌清越松了手,加重语气道:“站好了,自己走回去。”
言昭才要站直,忽见远处有几名弟子渐行渐近,当即脑袋一歪,挂在了师尊身上。
“啊,师尊我错了!”
凌清越暗道二人纠缠有失体面,连忙要推开他。奈何言昭恍如树懒成精,根本不动。
凌清越不得法,冷声问:“这就是知道错了?”
言昭倚着师尊,只管忏悔,决不松手:“追悔莫及啊——”
若论身高,言昭甚至还比自家师尊高出几许。现如今,他尽力缩成小鸟依人状,靠在凌清越肩头。
至于凌清越,脸色不太好,催动功法,将言昭震飞。
见此情状,几名过路弟子纷纷愣住:
“这种孽徒,该打。”
“清徽仙君好样的,揍他就对了!”
“言昭太可恨了,该!”
再说言昭,方才靠在师尊身上,鼻尖一蹭,便层到了脖颈。也不知他用的什么熏香,如夜昙层层包裹的花瓣下,不经意间漏出的一丝信香。
凌虚宗的仙君们都爱用熏香,但凌清越的最为特殊。这清雅幽然、内敛疏淡的气息,旁人身上没有。
一时之间,言昭又想起掉落莲池的那一夜,师尊身上也有这种气息。
那时云开月明,凌清越身上水珠淋漓,有几缕湿发熨帖在脖颈上……
言昭甩了甩头,垂眸之时,眸光渐黯。
——不能操之过急,就算觊觎凌清越,也不能在黑化之前暴露。
凌清越突然问:“你怎么脸红了?”
言昭慌忙掩饰:“有、有吗?”
凌清越沉吟着,愈发仔细地端详他,怀着关切之意:“我向来出手重,可是伤到你了?”
任谁被这一双美目凝望,都得语无伦次,坐立难安。当然,言昭也不例外。
他浑身都僵住,只有眼睛珠子还勉强能转:“我没事……真的没事。”
凌清越见他不说,便也不再逼问:“若是身体不适,便请杏林君来看诊,不要逞强。”
言昭点头又摇头,混乱至极。
而凌清越尚不明真相,不禁愈发疑惑——好端端的徒弟怎么变得古古怪怪?
不过,古怪总比入魔好。
——这一回,绝不能让言昭再堕魔道,得想办法引导他、点化他。
如是想着,凌清越低语:“是时候给他一些试炼了。”
说罢,他拟了一封传音符,传到了千里之外。
“景枫,回来吧,我有任务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