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看向她，“那个人叫张庚，当年十七岁，因为跟人喝酒到深夜，在路上遇见闻朝阳，双方发生冲突，然后导致了悲剧。”
朝海平静的看着他，周永跟她对视，一字一句，“他是盐市人，一个多月前秘密回国，一星期前，他的父母报警说他失踪了，两天前，有人在新田市郊外山崖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本来儿子屁股不干净，张家夫妻还犹豫，只是国外的消息说儿子回国了，结果一个月了都没任何消息，他们没办法才报警的。
过了大概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她动了下头，垂眸间忽然笑了。
“呵…”
“你笑什么？”周永神色严肃。
“杀我弟弟的凶手死了，我为什么不能笑。”她说着，露出更温柔的笑容。
“张庚一直在国外，近期却突然瞒着父母回国，不去盐市，反而直接来新田，一个多月都没跟父母联系，这段时间，他在新田哪里？做什么？来找谁？”周永叹惜。
“突然就死了，总不能是突发奇想专门跑回来自杀的吧！”
“失踪的那些人，除了张庚，都认识你的姐姐，一个一个，除了已经死亡的张庚和刚醒来的赵安平，其他人全都受到巨大的精神创伤，被发现时都精神失常，之后接连自杀，而张庚又是你弟弟那件案子的肇事者，所以闻家，就是他们的共同点。”
周永目光沉重的看着她，这个女孩的眼神依旧那么干净，面对受害者的指认，她半点也没有惊慌过，好像早预料到了这一天，而她时刻为此准备着。
一个才十八岁的孩子啊，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去闻家那一次，原本模糊的记忆一下清楚起来，刚经历大女儿离世，又是小儿子的死亡，羸弱的女孩抱着哭晕的母亲，神色呆滞的看着他们。
明明是午后，房间里却像灌满了黑暗和灰色，让人闷的难过又想哭。
如果闻母当时没有把她关起来，如果她没有选择在女儿面前割腕，或许这个孩子不会成为今天这样。
“闻朝海，你才十八岁，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成绩那么好，前途无量，你还有大好的青春，你不要走上歧路！”周永说着说着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了。
朝海看着他的模样，神色平静下来，“多谢周警官关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没有杀人，一个也没有。”
她犯了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和非法拘禁，数罪并罚，从重处理，最低都是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
没关系，她并不在意自己在哪生活，她只是带着姐姐和弟弟，还没办法去死而已。
想到什么，朝海又恍然，也不对，其实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在湖里，被活活化掉。
她笑了笑，“周警官，谢谢你对我这个罪犯还带着一丝怜悯，不过，我的人生，早在六年前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我会全程配合警方工作的。”她轻轻扬起柔软的笑意，眼底荡开浅浅波纹，温暖又怡人，沧桑又悲怆。
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犯下重罪的人拥有的笑容。
周永却摇头，“闻朝海，你的案子牵连多起，光走司法程序就要很多时间，另外，我们需要对你的精神状态进行检测。”
少女的笑意微微凝滞片刻，“不用了，我很清醒，不存在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你们可以直接判。”
…
交了任务后，他难得有三天假。孙子迎，也就是白鹰知道，这是最后的假期了，之后，他就要每天奔波在黑洞任务了。
可能，某一天就会悄无声息死在哪个角落，无人知晓。
“小迎，你难得回来，安平那孩子被人打了住院了，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李阿姨天天哭，哭了几个月，才把儿子哭回来呢。”孙妈妈在厨房忙活着，一边跟儿子唠嗑。
白鹰并不关心赵安平，这个人是孙妈妈三表舅爷的外孙，算很远的亲戚了，他入伍前跟他们还有过两次饭局，后来就断了联系，那小子成天不干正事，挺大个人了，天天啃老，跟狐朋狗友混，跟他不是一路人。
这次也是出了大事，李秀英联系她，希望能借个关系，把孩子转到京市大医院来治，孙妈妈才知道的。
“小迎啊，你说怎么也算个亲戚，你还正好回来了，赶上安平醒了，等会儿你跟我去医院看看去，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白鹰看着指尖时不时冒出的火焰，想着魂能这事，随意的答应了。
饭后，孙妈妈提着汤，带着儿子去了市医院。
赵安平此时正在医院吵着要回新田，“妈！你别拦着我，我这次一定要回去！”
“我跟你说，那个女人是个疯子，这次一定要弄死她，绝不能让她有机会出来，不然她不会放过我的！”赵安平瞪大眼，神色狰狞。
“安平，安平你冷静点，有什么你跟妈说，那边已经把打你的人抓到了，你伤成这样，他们肯定会重判的！”李秀英安慰着儿子。
“不，妈，你不明白，除了我，还有东子他们，他们比我惨，全都疯了！都是被那女人害的，那就是个魔鬼，她是专门来报仇的，肯定是为了她姐的事…”
赵安平眼底惊恐，面颊凹陷，不自觉捏紧了李秀英的手，“妈，你让我回去，我去指认她，亲自指认，她是要杀我的，她已经杀了我了，对，就说她故意杀人，只是我命大而已，所以，所以她必须死刑！她必须死啊妈。”
李秀英泪水涟涟，“安平，安平你别怕，你现在很安全，你别怕，妈在呢…”
赵安平嚎啕大哭，“妈，你救救我，她不会放过我的，东子他们都疯了，有三个都自杀了，我还活着，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闻朝云是自己跳楼的，不是我们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找我，不要打我…”
白鹰在手机上给那个账号转了三百万，随后收起手机跟着孙妈妈去了私人病房。
病房隔音良好，所以当孙妈妈敲门进来的时候，白鹰刚好听见最后几句。
“你说什么？谁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