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江城下了一个月的特大暴雨,附近山上多发性泥石流堵了下游河道,穿城河水位上涨,临岸许多街道都被淹了,小孩子们把裤腿卷的高高的,在街道上玩水,你一脚我一脚踢得水花四溅。
周西穿了一双笨重的过膝黑色雨靴,趟着水往里走,这靴子他觉得自己像菜市场卖鱼的,再拎个刺刀,围个皮围裙就能实现他再上岗就业的梦想。但小孩子不觉得,小孩子觉得他这靴子走起路来就像破开海面的大轮船,一个个满怀憧憬地嚷起来,嘻嘻哥哥好!
周西笑了。
他走到街尾老楼时,水已经漫过一半小腿,算是“深水区”了,孩子们都不过来玩,周围也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招牌浸在水中,霓虹灯不亮了,剩下灰扑扑的四个大字——吃货酒吧。
这个半地下室酒吧是他的,砸了大半转业费进去,生意做了半年,月月亏空,好不容易上个月有了起色,还没来得及红火,就被一场大雨泡黄了。
其实按理说,江城地处北方,两面环山,夏雨虽频繁,却也只是阵雨,基本不怎么下连续性暴雨。这种水灾真的是百年难遇,要么怎么只能说周西倒霉,这辈子老天爷对他从来就没安好心。
可是周西这人天生心宽,韧性也大,他也没觉得自己特惨,今天就是趁着雨停,来看看酒吧进水的情况,看看这酒吧日后是继续开呢,还是干脆转行干烧烤。
听说干烧烤一月十万,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挺喜欢吃烧烤。
周西弯下腰,拉开招牌边上的小窗,窗沿生锈了,发出了尖锐急促的声音。
不知道哪里刮来了一瞬即逝的风,带着一股子奇怪的腥臭味,像是水生物腐烂的味道。
屋子里头的水位稍微低了些,但也泡的差不多了,七八个木酒桶飘在水面上,水有些混浊,底下看不太清。
没救了,就剩个天花板没泡在水里了。
周西心里有了计较,他正打算直起腰来离开这儿,忽然,半地下室里幽深的水纹一动,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浮,越来越清晰,黑乎乎得一大团。
周西动作一顿,愣住了,难不成有鱼?
没等他细想,半个圆溜溜的寸头脑袋浮上水面,一双死鱼眼直勾勾地朝他看过来。
有那么一两秒,周西被这一眼炸得头皮发麻,他整个人都懵了,半蹲在那里,脑子里空白一片。
水里有人?死的?在他酒吧里?
“卧槽??!”
他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急变,本能地往后退,可惜雨靴太过笨重,没跟上他敏捷的步伐,周西一个趔趄,“哗啦”栽坐在水里。
与此同时,他感觉身后一阵恶寒,生物本能告诉他有危险在急速靠近!
后颈一阵剧痛,周西眼前一黑,只来得及看见铺天盖地的麻袋向他招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