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世子冲喜(布丁琉璃)_48、第48章 对弈(1 / 2)_嫁给残疾世子冲喜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48、第48章 对弈(1 / 2)

马车上,闻致裹着一身玄青色的狐裘披风,脑后的发丝自肩头垂下,像是最纯净的墨色流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不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想起最锋利的刀,或是最孤冷的雪。

明琬猜他此刻定是很生气,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车外,章似白抱臂朝这边看了眼,确定明琬没有遭受闻致的“虐待”,这才放心地回去看刚降生的外甥去了。

明琬轻轻搁下肩上背着的药箱,双膝并拢平缓呼吸,而后解释道:“章似白的阿姐难产,性命垂危,我临时跑了一趟。”

以前闻致忘了她的生辰,她仍旧记得当时是何滋味。此番闻致生辰,她虽并未许诺过对方什么,但见他久候路旁之时,到底是有一丁点儿心虚的。

她不是闻致,做不到那般理直气壮。

闻致转过头来看她。

明琬以为他意图问罪,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谁知,闻致只是平缓问道:“生出来了吗?”

明琬怔了怔,腹稿被尽数堵回腹中。愣了愣神,她颔首道:“母子平安。”

“那很好。”闻致道。顿了顿,他又说,“方才独自在车上,见你与那姓章的往来谈笑,我想了许多。阿琬可知我在想什么?”

相识六年,闻致第一次唤她“阿琬”,而非连名带姓地叫唤。

明琬心中大过诧异和不适应,以至于忘了回应,待她回过神来时,刚巧听到闻致沉稳压迫的嗓音传来,低低道:“我在想,若是能将你锁在身边,只为我一人欢笑便好了。”

明琬心脏骤然一紧。

她望着闻致,似乎想从他晦暗深邃的双眼中辨别这句话的真假,努力沉静道:“可是你不能如此,若我成了笼中雀,是绝对不会再对囚禁我之人展露笑颜的。”

“是,我不能。你早已知道我的弱处了,不是么?”闻致眼中的压迫感消失了,落寞夹杂着许多看不懂的情愫,幽黑一片。

闻言,明琬直白地告诉他:“闻致,我以后会有很多病人,或许还会有许多朋友。”

但,只会有一个夫君。所以,别逼我,那样只会让我走得更远。

明琬绯唇微启,终是将逾矩的心里话咽下,低声道:“今夜之事

乃是意外,原以为一个时辰能好,未曾想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抱歉,让你久等了。”

闻致神色淡淡的,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顺手裹在了明琬的身上。

“你无须向我道歉。”他靠近的时候,身上有类似松枝积雪的清冷木香,垂眸像是说给自己听,“有负于你的,是我。”

明琬愣愣的,像是不认识般看他。

闻致替她系好了狐裘披风的系带,有些紧,扎的结亦是歪歪扭扭的,但很温暖。明琬垂首间,借着车帘缝隙中漏进来的一线火光,方才发现自己的袖口和裙裾上沾了不少血,仿佛星星点点枯萎的红梅,但已被厚实的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不知何处在放烟花,砰砰砰响个没停,车帘外的夜色也跟着红红紫紫。

明琬撩开车帘看了眼,长安城市坊的围墙很高,看不到烟花的形状,只隐约看见东边的天映得忽明忽暗,从远处的笑闹赞叹声来揣测,应是极美的。

“谁家放烟火呢?放这么久。”明琬自顾自道。

“大概是……因为过节。”闻致竟然也搭了话,随即侧首端坐,吩咐侍卫和车夫启程。

此时已经不早了,明琬问他要去哪儿,他道:“用膳。”

那一瞬,烟火的光落在闻致的眼里,明灭难辨。

明琬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晓,那晚城东画桥边的烟火,是闻致专门请人为她放的。

若是没有章家阿姐难产的意外,闻致会带她去池边璀璨的灯海下,看一场全长安最盛大、最美丽的烟火。

晚膳到底没吃成,过了戌时,酒楼打烊了。

明琬多少有些惭愧,今天大过节又兼生辰,没理由让寿星公饿着肚子。于是明琬叫停了马车,在宵食摊子上买了两碗羊肉面,卧上荷包蛋,拉上闻致坐在半旧的桌凳上。

明琬将清汤的羊肉面推在闻致面前,随口说了几句祝词:“吃了这碗长寿面,祝闻大人山河同寿,官运亨通!事事遂愿,身心永健!”

“事事遂愿……”他嘴角的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与其说是笑,倒更像是嘲解,望向明琬平静道,“若真能遂愿,便好了。”

其实明琬能感觉到,闻致依旧是那个阴冷强势的闻致,只是五年后的他学会

了克制自己。他看似成了性子温和的正常人,但其实,他只是在学着如何模仿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样子罢了。

他的心中有结,和雁回山的过往无关,充斥着某种明琬暂时还未看透的偏执与不安。

年后又下了一场小雪,明琬抽空校对了草药图经手稿,确定并无纰漏后,便决心去找太医署的几位老师及前辈引荐批注,争取能将这本倾注了明承远毕生心血的医书刻印传世。

出门前,闻致唤住了她,问她要去何处。

明琬撑着伞回身,望着他伫立在小雪中的身形,恍惚一瞬,而后清越道:“谒见太医署的前辈,请求批准刻印此书。”

青檐下,碎雪纷扬,闻致皱眉吩咐了小花几句什么,而后稳步朝她走来,清冷道:“我亦要入宫,顺道送你。”

入了皇城承天门街,闻致依言送她去了太医署门口。

明琬走了几步进门,回身看时,闻致依旧站在斜飞的碎雪中,直到确定她进了门,这才继续朝翰林文华殿方向行去。

太医署的医官们见了明琬送来的手稿,皆是大加赞赏,纷纷许诺会上书天子请求拨款刻印,为后世医学谋福,新晋的太医令更是当场表示愿意亲自为此书作序。

明琬很是开心,像是卸下一个重担,又像是凭空造出一座高楼,轻松与骄傲具备,觉得阿爹和自己这数年的辛苦奔波皆是值了。

回府后,她特意让青杏和芍药准备了瓜果香烛等物,告慰先父之灵。

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的日子明琬都过得十分清闲,倒是闻致繁忙依旧,来府中禀告或是送信之人往来不绝,有时候明琬很是担心书房中堆积成山的公文会压垮闻致的身子。

闻致偶尔提前处理了事务,便会来找明琬,有时是去看早春的纸鸢,有时是喝一盏茶。即便无话可说,他亦会远远地看上一眼,确定她安然在那,方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经过近一月的诊治,闻致复发的腿疾已基本无碍,日后的巩固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日子太闲,明琬便会想方设法找些事做。

有时,她会向闻致打声招呼,去长安药堂中坐诊,闻致通常皱着眉,却也只能同意。

因为他最近的改变,明琬还惊讶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觉得闻致总算有些正常的人情味了。直到有一天她坐诊时,几个形容猥-琐的地痞无赖见她年轻可欺,闹着要她来治病,还是脱衣裳的那种。

药堂的伙计还未出手阻拦,几个身形矫健的武夫不知从何处冲出来,几个手刀便将闹事的无赖给解决……而后又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街市的摊位后、酒楼中,‘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那些武夫俱是寡言冷面,气质十分熟悉,与闻府的侍卫如出一辙。明琬这才明白,原来闻致并没有真的放手,而是一直派人盯着她的动向。

不过这种程度,明琬倒是能理解的。只要闻致不打着“保护”的借口将她圈养在府中,只要还有商议的余地,那么各退一步,一切尚可接受。

药堂的对面有间茶舍,常有棋客对弈,文人观战,病人不多时,明琬也去凑过两次热闹,一来二去竟也对棋局产生了些许兴趣。

得知明琬在学对弈,闻致便腾出夜晚的时间来,主动提出教明琬下棋。

明琬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抵住诱惑,颔首同意了。

夜阑人静,厢房的纱灯依旧明丽,明琬皱眉,抬手抓得鬓发微微凌乱,问闻致道:“接下来如何走?”

“我的白子已切断你后路,须得往这堵。”闻致坐姿挺直,修长有力的指节捻着一颗白玉棋子,点了点棋盘的下方角落。

明琬恍然,忙落下黑子。

“中央开花,逢方必点。”闻致气定神闲,落子干脆迅速,还能分神提点她。

明琬悟性算不得拔尖,无奈有个全长安最好的老师,学了一旬围棋,竟也渐渐上了手,每夜与闻致对弈,一局往往要战到子时,直到她撑不住睡着方罢休。

每每在棋局中睡着,次日醒来却必定是在卧榻之上。

明琬自知不能每夜占据闻致休息的时辰,在过了几把瘾后兴致稍退,便趁晚膳时对闻致道:“你素来劳累,卯时便要入宫上朝,晚上还是早些休息,不必来找我对弈。若我想过瘾,自会找丁叔和青杏他们。”

闻致夹菜的动作一顿,并未回应。

谁知到了戌正,闻致依旧准时出现在明琬面前。

他赶在明琬拒绝前开口,淡然道:“还有新的棋谱,

可否想学?”

明琬咽了咽嗓子,望着闻致灼灼深沉的目光,只得颓然妥协道:“好罢,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