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宣平侯府的书房中爆发出一阵大笑,惊起一群鸟雀窜出树梢。
“沈、兆!”闻致拿起一块糕点堵住了沈兆的嘴,关上门窗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沈兆被糕点呛住,又咳又笑,连连灌了两杯茶方平复些许,看着咬牙切齿、耳根绯红的闻致道“所以说,你昨夜从林家的狼窝中逃了出来,又掉进了小明大夫的虎穴,还为此失了童子身……”
话未说完,他憋不住“噗嗤”一声,又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闻致恼羞成怒,毫不客气地在沈兆腰腹上顶了一肘,警告他“记住管好你的嘴,不许乱说!尤其是我爹那儿!”
“怎么会这样的,小致致?你不是号称智勇双全、天下无敌小战神吗,怎么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啊!”沈兆将‘落井下石’发挥到了极致,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直爽道,“还中了春药,说出去多丢人!”
闻致有预感,这件事定会一辈子沦为沈兆取笑的把柄!他清清白白十七年,就这么毁了,若被人知晓何以再立足朝堂?
闻致冷冷瞥了站在角落里的小花一眼,大有秋后算账的凛然。
小花用手指在案几上画圈,面具孔洞下的脸甚是无辜,道“昨夜她做男子打扮,天又黑的很,属下也不曾想到会是个女子啊!”
“是个女子才好,若是个郎君,说不定小致饥不择食会酿成更大的错呢!”
“……滚!”
闻致抬腿一扫,撩起风声嗖嗖,冷眼望着不住躲避的沈兆道“我是来找你商量主意,不是供你取笑的。”
“主意?那还不简单。”沈兆堪堪避开,噗嗤一笑,靠着门扉意味深长道,“你娶了她嘛!”
“这如何成?!”闻致扬眉瞪目,清俊的脸上又添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不知是羞是气。
“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不成?”
“我是中了药,神志不清才……我都不记得了!”
“神志不清是理由么,不记得就能当做没占人家便宜啦?不是说褥子上还有染了那什么嘛,铁证如山,难道你堂堂小战神,想吃完了不认账?”沈兆
三言两语将闻致堵得哑口无言。
“我并非此意!!”
见闻致面红耳赤,就差从头顶冒出烟来,沈兆忍着笑,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劝慰道“虽然那小明大夫我只见过一面,长得呢是不如你姐漂亮,性子不如你姐温婉,声音也不如你姐动听……可人家是个大夫呀,治你绰绰有余!”
说罢,又唏嘘道“真是好人哪!就凭你这种龟毛自傲的性子,明姑娘竟然也下的去嘴……这年头舍身救人的大夫不多啦,要珍惜,珍惜!”
闻致不耐地拍开沈兆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扭头望着案几上香炉袅袅升起的白雾,淡绯色的唇抿得很紧。
他努力想回忆起昨晚发生的细节,只隐约记得那柔弱的小丫头将他拖上榻,然后他耐不住药效死搂着人家,再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便是明琬“饱受摧残”后困倦至极的睡颜。
一切都好似顺理成章,又荒唐至极。
沈兆笑闹够了,换上正经的神色“依我看,你也不必如此烦恼。你想啊,如今闻家在长安城中一呼百应,多少人忌惮眼红?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你小小年纪有了这般声望,也该避避锋芒了。明家虽不比咱们家境殷实,但好歹清清白白,背后又不涉及世家党派,不正是你需要的么?”
沈兆的意思,闻致很明白。
自他十岁起,每年来闻府说媒之人都快将门槛踏破了,上至公主乡君,下至士族小姐,应有尽有,但宣平侯俱是一一回绝。闻家如今的风头太盛,若再找朝中权贵的女儿联姻,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容易惹得君臣猜忌,正因为如此,他今年十七岁了,亲事始终不曾定下。
明家那位姑娘年纪小了点,身形还未完全长开,的确不如阿姐貌美,但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灵气十足,尤其是眼睛和嘴唇……等等,我是在作甚?
闻致扶额,强行纠正跑偏的思绪,定了定神,故作冷淡道“她两次都出现得那般巧合,未免太过可疑。何况不过是个医官之女,如何相配?”
他越想越烦闷,索性倏地起身,推门大步冲了出去。
“哎,阿致?”闻雅端着新做的荷花酥过来,见闻致闷着头朝门外疾步而去,疑惑道
,“夫君,阿致怎么了?脸色好生奇怪。”
“没什么,就是你们闻家喜事将近了而已。”沈兆笑得痞气十足,顺手拿了一块荷花酥送入嘴中,顿时眯起眼赞道,“好吃好吃!夫人的手艺长安第一!”
“慢些吃,瞧你……”闻雅眉目含笑,用帕子仔细拭去沈兆嘴角的碎屑。
……
今日药园学习毕,明琬与姜令仪一同归家,漫无目的地在熙攘的长安街道上走着。
“过两日,姜姐姐就要离开太医署去宫中照顾大皇子了,我真舍不得。”明琬斜挎着小药包,捏着布包的背带叹道,“师兄姐们都比我大上许多,以后我连个说话的体己人都没了。”
姜令仪牵着她的手,温声道“以后得了空闲,我会常来看琬琬的。明年琬琬也考上女侍医,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啦!”
“那,一言为定!”明琬伸出小指,与姜令仪拉钩盖章。
正笑着,不经意间瞥见前方有两名锦衣武袍的年轻公子迎面而来,很是面熟。
是沈兆和闻致。
明琬下意识停了脚步,闻致显然也看到了她,愣了片刻,而后掉头就走,步履匆忙险些撞倒路边的货郎,如避洪水猛兽。沈兆大概有些尴尬,朝明琬挥挥手当做打招呼,便转身去追闻致了。
“莫名其妙。”明琬嘟囔。
“那个……好像是闻家的小战神?旁边的沈公子是在和你打招呼么?”姜令仪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又想起了自己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片段,望着明琬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抿唇道,“琬琬,你们何时认识的?”
“就见过两次而已,说起来,他还欠我一笔诊金呢!”想起那床折损的新褥子,明琬就心疼无比,那可是从家乡带过来的上等蜀绣被面,于她而言很珍贵的!
而罪魁祸首,堂堂宣平侯世子,常胜将军,坐拥金钱权势无数——竟然为了一两诊金赖皮到拔腿就跑的地步,何其吝啬!
沈兆在第一个巷子口堵住了闻致,拉住他气喘吁吁道“小致,你跑甚?好歹一夜露水姻缘,这样翻脸不认未免太凉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