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不对，不该这么说你。”唐建国把毛巾搭在他肩上，慢悠悠地说：“但你也得体谅我不是，你爸我也不容易。”

倏然想起每次帮唐建国收拾屋子时，床底下藏着的那些用过的卫生纸……

唐鑫顿时也不嚎了，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双臂完全遮住小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不是挺不容易嘛，废纸。

“那您伤害了一个未成年人脆弱的心灵，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掀过去。”

唐建国知道自己儿子这是松口了，忙问道：“又看上哪双鞋了，爸给你买。”

唐鑫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爸。

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最后唐建国一咬牙一跺脚：“每月再加五百块钱零花，成不？”

无声达成协议，唐鑫抻过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根本没沾上几滴猫尿的脸，皱眉问：“这谁的毛巾，怎么有股子馊味儿？”

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唐建国心虚地瞟了眼唐鑫，没吱声。

那是他一时着急拿错的擦脚布。

城市的另一角落。

游学回到公寓时，高慧还没回来。

将新买的鞋子拿出来放好，顺手脱掉t恤扔在地上，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眺望落地窗外华灯初上偌大的北京城。

这间小公寓是高慧任职的公司给她租的。

工作上的突然调动，外加上个人问题，让高慧毅然决然从上海来北京定居。

独自发呆了一会儿，游学光着脚走进浴室。

三两下将自己扒了个干净，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

几分钟冲刷解决了身上的黏汗，迈开长腿几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再次过去。

游学站在卧室穿衣镜前，低着头把刚才用力过猛吹飞起来的头发压压平。

这时，客厅忽然响起一阵窸窣的开门声。

他迅速套上裤子，出卧房就看见高慧正迈脚进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蔬菜。

“回来了？”

“回来了？”

至亲之间特有的默契让她们母子几乎异口同声。

高慧率先笑出口，待游学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姆妈做给你吃。”

“都可以。”游学对吃的一向不挑嘴。

“那就是面条吧，方便。”高慧说话间换好了衣服，走进厨房着手准备。

“用我帮忙么？”游学靠在厨房门边，专注地看着高慧来回忙活，少顷，又说道：“我只会越帮越忙吧？”

高慧头回看了眼儿子，游学冲她笑了笑，示意她继续不用搭理自己。

“你帮姆妈把冰箱里的面条拿出来，就在一层第二格里。”高慧开口道。

母子俩在狭小的餐厅里相对而坐，吃着再简单不过的晚饭。

俩人吃的都很斯文得体，并没有因为面条这种只有响彻着吞吸的呼噜声才显得好吃而失了仪态。

高慧小口，慢条斯理地把几根面条用筷子卷成团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又时不时端起水喝上几口，硬生生把老北京炸酱面吃成穷矫情的意大利粉。

相较起来，游学倒显得豪迈得多。

他笔直端正地坐着，毫无顾忌地把面条大口吃着，却没像一般大老粗那样发出粗鄙的响声。

高慧不经意看到儿子的吃相，也孩子似的跟着学了起来。

刚吸溜一口，不小心呛到咳了起来。

“咳咳……不行，还是学不会。”高慧好不容易停下来，原本白净细腻的肌肤泛起了丝丝红晕，倒显得更加标志了。

“学这个做什么？女人吃饭就应该斯斯文文的。”游学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淡淡道：“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高慧被他逗笑了。

俩人说说笑笑间，游学率先吃完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看着高慧，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高慧抬头看了眼儿子，心里七上八下，干脆也跟着放下筷子：“咱俩倒像是颠倒了身份似的呀。”

游学挑眉：“说吧。”

“你唐叔叔……邀请我们明天去他家里做客，下午还打电话叫我别忘了。”

游学点头，示意她继续。

高慧小心瞧了一眼儿子，似乎怕他会不高兴，又说：“我以前忘了跟你说，你唐叔叔他还有一个儿子，跟你一般大……就是……”

“就是什么？”

“……听说脾气不大好……”

不知怎的，在听完高慧这句话后，游学脑海里有个身影倏地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