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意识模糊中,我隐约听到一声低吼:“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旋即失重的感觉袭来,似乎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无力地把头垂下,嗅到纯粹的青草的气息。
“皎皎,皎皎,坚持住。”我听见他在我耳畔低语,“我带你出去。”
是赤那吗?我不确定,他从未如此温存地对我说过话。我含糊道:“疼。”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声音颤着,似乎是乱了阵脚,“很快就不疼了,皎皎。”
眼前一阵刺痛,似乎是他把我抱到了地面之上。骤然的强光让我很不适应,我蹙着眉别过头,把脸埋在那人的怀中。“太亮。”
话音未落,冰凉的大手覆在我的眉睫上。这是赤那,因为他的袖角有龙涎香气。
“别碰她!”抱着我的男人一扫方才的温存,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接近她!”
别啊。我模模糊糊地想,好歹能遮个光。
“博尔济吉特·岱钦!”赤那听着也生气了,“月儿是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很大,吵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别吵了,我想说,可是还没有力气开口,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
赤那来看过我无数次,我没有拒绝,只是在他进来后,默默地把脸转过去,阖上眼,想着儿子,母妃,凌波宫。
他不说话。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聊的。相顾无言的沉默往往要横亘半个时辰,最后以赤那的一声长叹告终。
终于有一日,他在临走前,低声问道:“小月儿,我该如何补偿你?”
“放我走。”我简单道,“或者把儿子还给我。”
他静了片刻,转身默默走出帐子。
我完全恢复那日,赤那为我牵来一匹小红马。
它才成年,性格欢脱得很,一点都不认生,见了我,就在我怀中撒娇似的蹭着。
他说,这是乌雅的孩子,你可以骑着它,去到想去的地方。
他还说,你永远是乞颜可汗的可敦,不论何时回来,我都等你。
“别等了。”我心中酸涩,却只是因为疲惫。“我再也再也不想,和你、和蒙西草原、和中原皇室,有半分瓜葛。”
我用了半生与他们周旋,只求一处容身地,最后却伤痕累累,家破人亡。
“你就当我死了吧。”最后,我这样说。
赤那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强硬,他抬起手想要抓我的衣袖,最后却又落下。
“小月儿,阿狼一直都在。”我听见他轻声道。
【捌】
一路奔驰,到了图拉河畔,才发现早有人等在那。
他身形劲拔,银甲黑氅,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牵着马,背对着我。听到我的马蹄声,他转过身,脸上绽开一个温存的笑。
“嫂嫂。”
是岱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