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晚上,简星凌晨4点才回到家。
进浴室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明晚他参加一个棚综,要表演一首曲目。
录制地点就在本市。
仅一人可见。
手机就放在洗漱台上。从浴缸出来,简星一边披浴袍,一边拿起手机,点进朋友圈。
刚刚那条朋友圈有了一条新点赞。
简星一时连衣服都忘了穿,浴袍半挂在身上,宽大的镜子里,他的胯部之下刚好被洗漱台挡住,露出半边胸肌和腰腹,头发没擦干,发梢有节奏地滴着水。
简星倚着洗漱台,点开昭阳的对话框,打字。
简星:前辈
10秒后。
昭阳:还没睡吗?
简星笑。明知故问。
简星:你也还没睡
然后昭阳显示“正在输入中”,输入了一分钟,一个字也没发过来。
简星主动继续:明晚我的表演,你来看吗?
昭阳的手指顿住。
迟疑了不知多久,他的指尖僵硬地打下一个字:好
这一期棚综的观众票早已售完,简星让昭阳晚上到了联系他,小赵会带他进去。
简单地约好这件事,两人没再聊什么,互道晚安。
这是上一次简星从昭阳家落荒而逃以来,两人第一次交流。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发微信,昭阳第一次给他朋友圈点赞。
破冰以后的第一次。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却都心照不宣地止步。
昭阳根本没睡着。清晨7点,他翻出那张早已被他抓皱的名片,拨通号码。
无人接听。
昭阳发短信:盛先生,我是昭阳,能见一面吗?
10分钟后,电话回拨过来,是盛年本人。两人约好,两小时后,在金年影视盛年的办公室见。
这次昭阳戴上了口罩和墨镜,还背了个背包,另外带了套衣服,进去穿一套,出来前再换一套。要是让狗仔抓拍到他进出金年影视,不知又要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进门前,保安给昭阳做了全套安检,手机、手表等都不能带进去,怕他录音。昭阳有所预料,带来的手机是个空机,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把电话卡拆下来,自己拿着,手机交给保安。
他们这次见面的谨慎度,不亚于卧底接头。
昭阳怕盛年不择手段,盛年怕昭阳有备而来。
一进办公室,昭阳就看到西装笔挺的盛年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膝上,一副王者睥睨天下的神情审视来人。
可他的黑眼圈和满面倦色出卖了他。
昭阳没有坐,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办公桌前,隔着一张桌子和盛年对视。
盛年冷冷地微笑,“想说什么,说吧。”
“我来向你道歉。”昭阳说。
盛年稍稍一怔,片刻,又觉得这似乎毫不意外,了然地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拖长音调,“嗯?”
很享受地等着他说下去。
来吧,求他吧,求得好听,可怜相摆得够好看,戳中他兴致了,他可以考虑考虑。
昭阳看着盛年,表情严肃认真,“虽然你的行为和语言很不妥当,我也不应该打人,所以,我只为我打你这件事道歉。”
他知道简星昨晚的话是为了保护他,简星不希望他和盛年再有任何碰撞。简星知道,盛年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要去跟盛年正面刚,无异于蚍蜉撼树。
所以他没必要这样自取其辱。他的道歉,很可能只会换来难堪。
可昭阳觉得不行。昨晚他心情本来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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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躁,又醉了几分,脑子乱成一团,再听到盛年那些难听话……他那一拳确实很冲动。
如果不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状态,他想,他能表现得更理性。
他应当更理性。
他自己闯的祸,他应该自己直面,就算没有这个能力,也要有这个姿态。他是不具备和盛年对等谈判的资本,但他不能逃避。
盛年微微变了脸色。
两人一坐一站,迎面对视,空气死寂。
盛年看出来了。昭阳不畏惧他。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盛年问。
“是。”昭阳说。
盛年放下二郎腿,起身,微微俯视昭阳,“你真不怕?”
“怕什么?”昭阳反问。
盛年冷笑,“你真不知道得罪我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昭阳还是反问。
抹黑,雪藏,封杀,逼他退圈?
说得他好像没经历过似的。
昭阳现在觉得自己有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豪气。
若说有顾虑,那就是《非我族类》。
现在片子正在送审,他听过一些风声,项目方瞄准的是今年的五一黄金档,到目前为止,听说进展还算顺利。
昨晚回到家,昭阳就着手查盛年和盛世集团的资料。盛世文化集团也参与了《非我族类》的投资,但并非主投资方,这让昭阳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盛世集团对《非我》没有绝对的话语权,却也参与《非我》的利润分成,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在全剧已杀青的剪辑送审阶段干涉正片内容,这样造成的经济损失就算盛世集团不介意,主投资方也绝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针对他个人的话,最多就是在宣发环节压他番了。本来有简星、韩铭逸在,昭阳就没想过自己能有多抢眼,再压又能压到哪去?
这部剧之后,如若盛世集团还是不放过他,确实方法有的是。需要多方融资的大项目、大制作,他估计都不用想了。
可反正他不参加综艺,不抢高奢代言,不踏入流量战场,在这些顶尖的资源底下,还有很多独立电影、小成本网剧,这些项目资金短缺,有些导演甚至是为爱发电,吸引不了大投资商,请不起大咖,却是很多三四线乃至十八线演员的好去处。
当然,资金不足是影视的硬伤,没经验的导演、不出名的演员,一千部作品里也未必能出一部一鸣惊人的精品。
来之前,昭阳就已经想过很多。
他不信,只要自己够顽强,一个行业有什么理由容不下他。
他7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困兽之斗,也要斗到底。
盛年盯着昭阳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又微微扬了起来,“好,好。”
这时,盛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是助理打来的内线,“盛总,资料发您邮箱了。”
这场谈判言简意赅,昭阳只是来表明态度,言下之意——放马过来。
昭阳走后,盛年打开邮箱,下载附件。
是昭阳的个人资料。盛年给助理下的指令是,把他祖上三代的资料都事无巨细地挖出来。
盛年一目十行地浏览,看着看着,皱起眉头。
昭阳这个人,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他本以为,昭阳是个刚出道不久的小鲜肉,哪怕刚才对着他面不改色地放狠话,盛年也认为那不过是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
迟早会被生活毒打得哭爹喊娘。
现在看着他这份详细的履历,发现他早就被毒打过了。
家庭很普通,大学签经纪公司,出道后一炮而红,却跟经纪公司闹掰,在巅峰时期遭雪藏,付了一大笔违约金解约,后成为独立演员,多次拒绝各家经纪公司的签约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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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请,拍过不少戏,但接的都是奇奇怪怪的小角色,一直跑龙套跑到现在。
直到这一部《非我族类》,有那么点要起来的意思。
可这一点小火星,说实话,盛年随手一摁就能摁灭。
再拖上个几年,风华正茂的时期过去,在国内的影视环境下,可能就很难再有演主角的机会了。
一辈子跑龙套,对于一个演员,该有多残酷。
盛年看着看着,笑了。
喝完一杯咖啡,他的酒才彻底醒过来。
昨晚出席晚宴前,他刚被盛父训了一顿。他接手金年影视三年,公司的创收很不好看,至少达不到盛父的标准。金年影视是家里给他小试牛刀的考验,连一家小小的子公司都搞不定,他有什么资格去分盛世集团这一杯羹?
刚在家里吃了钉子,到了晚宴,又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那里碰了灰。在家里他要装狗,到了外面还要受气?
耻辱伴着酒劲上头,盛年当时狠狠发誓,他不信他还玩不死一个小艺人了。
现在想想,有点啼笑皆非。
多大人了,为了这么点破事,竟还跟个小朋友撕打,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他要较起真来,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捏死这小蚂蚁。双方力量太悬殊,他若大动干戈,掉份儿不说,也没劲。
盛年关掉昭阳的资料。山水有相逢,圈子就这么小,总有机会再见。
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昭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越大半个城市,晚上6点就到了简星那个节目的录制现场。
他以为他来的已经够早,没想到简星的粉丝更早,现场已经摆起了应援阵仗,春雨根本浇不灭小火苗的热情。
昭阳给简星发微信,想着简星估计正在忙,不一定能及时看到他的信息。简星却近乎秒回,说他还在路上,但他会马上联系工作人员出来接他。
不到五分钟,工作人员就出来了,带着昭阳从工作人员通道入了场。简星给他要的座位在第一排,是赞助商和亲友团的专用位置,视野非常好。
昭阳今天是以观众的身份来的,全程不打算露脸,也不入后台。落座后,昭阳也不摘口罩和帽子,生怕节目播出时给他的脸打个特写,星辰日光的CP粉又得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