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行，你到底想做什么”时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陆湛行脱下黑色大衣裹了上来“天冷，别生气，回车上再气。”

时景恨得牙痒痒，他真傻，真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湛行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时景打开陆湛行的手，平复呼吸，抬首，“陆湛行，你想睡，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上床。”

陆湛行抿直薄唇，“然后放你离开”

时景深吸一口气，“对。”

“陆总，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吧。睡一觉而已，你有爽到我也有，但我们之间就这样了。”

时景面容平静，说出来的话异常锋利。纵然陆湛行再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还是免不得被他刺痛。

“先上车吧。”陆湛行弯腰搂着时景回到车上，将他整个人圈到自己的怀中，动作和声音都是温柔的，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陆湛行的眼角下有颗泪痣，此刻与时景挨得极近，都说泪痣象征爱情，拥有的人情深似海，可他却不尽然，泪痣下的薄唇紧紧抿着，似是有情又好似无情，难辨真假。

“我自己走。”时景推搡他，略过陆湛行快步走向车子，声音冷极，“陆湛行，你不要逼我恨你。”

车门落下，陆湛行迈腿进了后座，“小景，我没想让你恨我。”

司机假装没听到，发动车子。陆湛行的目光火热热地盯着他，“但我放不开你，小景，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他垂下头，狗狗似的眼神，让时景一瞬间有了一种，是他抛弃了陆湛行的错觉。

冷冷笑了一声，时景别开脸，心跳飞快，不敢再看陆湛行。

明明是他先不要他的，现在又在惺惺作态什么。

陆湛行的大手试探地伸了过来，时景把他想要牵手的爪子拍开，瞪了他一眼，陆湛行挠了挠鼻尖，还怪不好意思的。

“就想试试。”

时景“”

他怕自己心软，转到一旁玩手机，借此来分散注意力。

陆湛行不是纸醉金迷的人，在遇到时景之前，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天之骄子，二十岁便掌管陆家，手握重权，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没人敢小瞧他。

初次见到时景，陆湛行感觉他像极了一个故人，醉酒的男人之间格外投缘，从身体到灵魂都无比的契合，分明是初次见面，却像是一见如故。炙热的躯体淌下汗水，夹杂着艰涩的喘息声，酒精麻痹了思考能力，当他意识过来时，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奇了怪了，他自控力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荒唐。

好像他这二十来年最引以为豪的一切，在时景面前，都溃不成军。

他将时景带到了他们上辈子一起住的公寓里，这套房子里承载着太多回忆，刚开始的时候是时景住在这里，后来陆湛行也搬了过来，两人在这个地方，过了很长一段蜜里调油的热恋时光。

时景清楚陆湛行的性子，倔脾气，他折腾不过陆湛行，便懒得折腾了。

陆湛行指着厨房，对时景沉道“小景。还记得吗，这是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的厨具。”

陆湛行“这是我们一起挑的床三件。”

陆湛行“这个，我们一起养的盆栽。虽然不是以前那株了，但它们长得很像。”陆湛行试图用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来磨软时景的心肠。

陆湛行“还有”

“够了。”但这注定行不通。

时景目光环视过去，这套房子，处处充满了过去的痕迹，但他们两个谁都知道，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已经物是人非了。

闪回的记忆晃了眼，模糊了视线，他们曾经是真的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有过一段像极了恋爱的日子。

可惜。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就剩下回忆还完好了。”时景闭眼沉默许久，终于睁开眼，声音苦涩沉重，“你不要也脏了它。”

陆湛行缄默，固执道“还可以有更好的回忆。我们可以创造。”他牵住时景的手。

时景只觉电流窜过全身，男人的手宽厚，一层薄茧，掌心温度烫极，他触电似的甩开，说道“不会有了。”

“就这样吧。”

过程越美好，等到失去的时候，也就越觉得残酷。时景宁愿他从未体会过拥有过，什么都没有，也就不会痛。

在那之后，时景离开公寓，回到了自己家。他似乎是放弃了出国的念头，在北京城开始安分下来，可没过多久陆湛行得到了一条消息。

时景消失了。

他的父母也一并转院，去向不明。三个人仿佛人间蒸发，电话打不通，短信已读不回，房子里也搬空了，陆湛行彻底失去了时景的联系方式。

这让他的恐慌上升好了一种高度，与上辈子眼睁睁看着时景死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找，去找”陆湛行含恨咬着牙对着下属道“找不到他你们也全都滚蛋”

陆湛行突然大发雷霆将众人吓了够呛，职工们本就怕他，这会儿更是议论纷纷“陆总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终于忙疯了啊”

有人道“怎么跟死了老婆似的，恐怖，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吧。”

他们有句说得没错。陆湛行他早就疯了，在他亲眼瞧着爱人死在自己面前时，他就不正常了。陆湛行整个人被沉沉的死气围绕，攥紧拳头，小景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除非，有人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