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家离这里并不远,但开车的话要绕个大圈子。
湛柯一言不发地将车发动,血色尽褪的嘴唇微微发颤,他紧紧盯着前路,将速度稳定在不超速的最大值。
陈砚闭着眼睛,呼吸有些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脑袋一下一下胀痛的频率逐渐一致。
还剩大半瓶水的矿泉水瓶被他虚虚地捏在手里。
湛柯腾出手将瓶子接过放在一边。
“是不是发烧了”湛柯轻声问“不去医院的话,家里有药吗”
隔了约莫有十几秒,陈砚才回答“没有。”
他原本就是出来买药的,如果没有遇到刚才那傻逼的话。
陈砚想。
湛柯眉头拧起,有些着急,想说“没有药怎么行”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是句废话。
于是张望着路找药店。
万幸老天没有将事做绝。
湛柯一眼看到一个写着“康泰药店”的绿色牌匾,他一边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一点,一边将车开往路边。
解安全带时,他问陈砚“嗓子疼吗”
陈砚缓缓说“不疼,头疼。”
湛柯转身就下了车,将车锁了。
陈砚听到锁车的声音时清醒了一些,他掀起眼皮,盯着半开的车窗发呆。
湛柯很快就回来了,提着一包药。
他将药放在车前,然后着急忙慌地发动车,继续朝定位的地方开。
他呼吸有些不稳,一听就知道是跑回来的。
陈砚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湛柯余光看到了,也只当他是关心药,哑着嗓子说“买了温度计退烧药感冒药。”
陈砚将视线移开,转而又阖上了眼,没说话。
停下车后,湛柯提上药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伸手准备抱他,陈砚半张着眼蹙眉拒绝“不要。”
湛柯手僵在半空。
陈砚推了他一下,“我能走。”
能走是能走,但身子看着摇摇欲坠,湛柯总觉得他一不注意就会倒。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护着。
陈砚只是头晕的紧,但意识还是清楚的,余光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地上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前面是自己的,紧随在后的是湛柯的。
陈砚轻轻收回视线,强忍着大脑传来的眩晕感,
控制住脚步的虚浮。
楼上的大妈下楼接孙子放学,刚出单元门就看到面色苍白的陈砚,一脸的喜气洋洋顿时就收敛了,“呀小陈,这、怎么了呀这是”
陈砚一只脚踩上阶梯,扯起个笑说“没事儿李大妈,最近感冒了。”
李大妈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一抬眼才看到跟在后面的湛柯。
湛柯现在神经紧绷,整张脸就不由自主地绷着,本来长得就凶,现在看着只觉得更凶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那双最显凶的眼睛紧紧盯着陈砚。
李大妈一看就觉得很危险。
“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呀”李大妈对陈砚说,眼睛却时不时在湛柯脸上张望。
陈砚当即就明白了,他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真的是感冒。”
李大妈刚想相信,眼睛一低又看到了陈砚裤子上还沾着灰,刚缓和些许的脸色“唰”的一下又变了,“你这、是不是跟他打架了啊”李大妈说着,对陈砚指了指湛柯。
动作很迅速,想指又不敢指太久,像是怕惹到湛柯了。
陈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咬了咬牙,说“真没事儿,我这刚没走稳当摔得,遇上个朋友,他刚好送我来。”
说罢,没等李大妈再变脸色,陈砚就说“您是准备去接孙子吗”
李大妈大腿一拍,“哎对怎么还聊忘了呢真是的,我那大孙子还在学校呢。”说着就冲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砚说“小陈你好好休息啊,有事儿跟我说,我也好送你去医院。”
陈砚连忙道谢。
李大妈离开后,陈砚深呼吸一口,抬步上这几层阶梯。
刚刚一直保持一脚在下一脚在上的姿势站着,猛地一抬腿有些找不准着力点了,脑袋里晕晕乎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湛柯猛地一惊,“小心”
他急忙将陈砚的腰揽住,这才让陈砚免于一摔。
湛柯吓坏了,也不听陈砚说“能走”了,弯下腰双手一发力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向电梯。
这会儿正是小区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上上下下。
电梯门一开,走出两个姑娘,盯着两人张望个没完,湛柯就像没看到一样,兀自抱着陈砚走进电
梯里。
两个姑娘走两步回头看一眼,一直到电梯门自动关闭。
“丢人。”陈砚说。
他现在全身的力都压在湛柯两只胳膊上,倒也算是个休息,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湛柯低头看他,问“头还晕吗”
陈砚不回答,固执地又重复说“丢人。”
“不怕。”
电梯门一开,陈砚就挣扎着要下来,湛柯当然怕他还会摔,但想到他还要开门,于是只好顺着他将他放下,继而提着药跟在陈砚身后。
推开门的同时,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掉鞋子直奔卧室。
湛柯就看着他一溜烟的没了影儿。
他扫视了一眼房内,转身将门关上。
他将袋子里装的药盒子全都倒在茶几上,半跪着从中找温度计。
找到了。
他快步走进卧室,一进去就看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砚。
湛柯眉头蹙起,刚想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说没什么用。于是走过去将温度计放在一边,将被子从陈砚身下艰难地抽出来。
再手动帮陈砚翻了个身,然后把被子给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