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媛到底在说什么?
蘅芜心有不解,默默在心里梳理锦媛说的话。
锦媛见蘅芜一脸深思的表情,顿时更承受不住了,又惶恐又气愤,竟是忍不住向着蘅芜膝行几步,哭嚷道:“蘅芜,你就饶了我吧!从前我对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向你道歉!只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又哪天想起来了,就哄凤曦神君派人再来教训我!太可怕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锦媛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又疯狂的向着兰絮喊:“兰絮,你也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你们的坏话,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兰絮、兰絮……”
兰絮从前没少被锦媛羞辱,心里膈应锦媛,这会儿不想给锦媛好脸色。
但是周遭有不少来赴宴的仙神,他们频频往这边看,兰絮也知道这幅画面不妥,唯有先劝道:“麻烦锦媛姐姐先起来,大家都是九重天的仙子,这样跪着多不好。”
“你起来吧。”蘅芜此刻敛下神色,也说道。
短暂的时间里,蘅芜已经想明白了。
她想起临亭神君去少室山那日,凤曦赶走临亭后,她光着身子从湖水里跑上来,扑进凤曦怀里。
接着她与凤曦说,是锦媛向临亭说了她的坏话,所以临亭才来少室山找她。
蘅芜心中有些震动。
若不是今日见到锦媛,她还被蒙在鼓里呢。完全没想到,凤曦竟会因为她那几句“告状”,就惩罚锦媛为她出气。
他曾在夜里,为她修复丹田,为她筑道基、整理灵力。
还为了给她出口气,把锦媛教训成这般悔不当初的模样。
蘅芜忍不住想,凤曦在背地里,是不是还为她做了别的事情?
即便他没有再做别的,今日所知,也让蘅芜心里无法抑制的泛起点点触动。
有那么一瞬,蘅芜恍惚觉得,其实众人眼中如恶鬼修罗般的凤曦,是否是对他的误解。
在和凤曦相处的这段时间,蘅芜发现,凤曦其实很护短。她知道凤曦并未从心底接纳她,仍旧防备她。但既然将她暂时留下,或许在凤曦眼里,她就是他的人,容不得别人冒犯。
这样一个人,若是不曾走火入魔犯下无数杀业,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也会有点可爱吧?
这个想法一产生,就被蘅芜否定了,蘅芜还因此吓了一跳。
算了吧,大黑鹊那神经的性子,谁尝谁知道。她天天都心累的奔波在虎口反复跳跃,总被凤曦那盈满杀意的眼神注视。
还可爱……可算了吧。
不过,凤曦这个护短的性子,若是她利用的好,就能让自己的处境多一份安全稳定。蘅芜想。
“蘅芜……”锦媛牙齿打颤,仰望蘅芜。
蘅芜说:“你起来吧。
锦媛不太敢起来,那双倒三角眼里,满是狐疑和防范。
王篱看不下去,温和摇摇头,俯身扶起锦媛:“这位仙子快起身,周遭人来人往,你这样做,又置蘅芜与兰絮于何地?”
锦媛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朝后一跳,忙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蘅……蘅芜!”
“知道了,锦媛姐姐不是把酒泼了么?回去送酒吧。”蘅芜说。
锦媛大松一口气,只觉浑身衣服都被汗湿了。被拔毛这件事带给锦媛的阴影,确实太大。
锦媛端着酒酿正要走,不妨蘅芜又加上一句:“以后也别在别人面前提到我,要是被我知道你多嘴……”
“我不多嘴!我一定不多嘴!”锦媛又是猛地哆嗦,连忙喊道。
蘅芜不再理会锦媛,喊上王篱,一起去紫金帝台。兰絮则有递送酒水的工作在身,要先去仙酒苑忙活。
此刻,紫金帝台已到来半数宾客。
云蒸霞蔚,流云满天,亦真亦幻的云雾里,朵朵露桃花飞舞。
仙乐飘飘,有身姿如柳的仙子在频频起舞。她们后方是一块高高竖立的石板,石板上有法术流光所幻化的“寿”字,持续向外散发金光。
整个紫金帝台上,挂满写有“寿”字的红纸,亦装点寿桃样式的灯笼。而每个座席桌案上,都摆有新鲜的寿桃。
蘅芜前世寿宴时,都在仙酒苑忙活,没被分配来紫金帝台,这会儿不由多看两眼。
她盯着那块竖立的石板,石板上的“寿”字在发光一段时间后,流光在石板上流动散开,重新组合成新的图案。
新的图案是一只凤凰。
高贵、优雅、神圣。
可这种美好却引动蘅芜的心一揪。
曾经贵为天地之尊的凤凰帝君赤羽,终究是没活过一万五千五百岁。如今参加这场一万六千岁寿诞的赤羽,只是一缕神识,它怕是无法知道所有人为他喜庆庆生背后的悲哀。
蘅芜正凝神看着,这时有人叫了她一声。
“蘅芜仙子。”
蘅芜转眸,看见来人,是广沐王世子秦离。
蘅芜向秦离福身行礼。
随秦离同来的,还有他的弟弟和妹妹。
蘅芜依次同两人行礼后,问了一句:“广沐王今日不来吗?”
秦离面无表情道:“父亲有事不来。”
彼此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打了招呼,便各就各位。
蘅芜在宾客席里很快就找到凤曦。
凤曦坐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九重天专门给他准备贵宾席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差和天帝天后平起平坐了。
蘅芜找过来的时候,凤曦自己给自己倒了樽酒,修长如玉的五指端起酒杯,送到唇边,轻啜一口,接着唇角一提,露出一抹不知是满意还是讥讽的笑。
他慢条斯理放下酒樽。
别说,这一套动作观来高雅矜贵。每一个舒缓,每一个停顿,都像是定格画卷般,教人赏心悦目。
可惜没有人敢欣赏这位主,只有蘅芜在看。
接着蘅芜就看到,凤曦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小小的杏子,送进口中。很快他就从嘴里吐出一枚杏核,杏核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落到不远处一树露桃花的树根那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还挺快乐。
凤曦用眼尾扫到蘅芜,笑吟吟道:“说完了?”
“嗯,就随便说几句话,主要我担心兰絮。”蘅芜见凤曦身边有个空着的蒲团,便赶紧坐过去。
凤曦又拾起一枚杏子,黄色的杏子衬着他白皙的手指,黄黄白白,分外鲜明。
“尝尝。”凤曦将杏子递到蘅芜嘴边。
蘅芜张嘴含下,咬了口果肉,一皱眉:“酸……”
周围别的仙神们看见凤曦给蘅芜喂果子的画面,表情多有凝滞与复杂。
凤曦就跟看不见这些人似的,自顾自对蘅芜道:“这招待来的酒水和果子,不怎么样,还不如少室山的山泉和山果。”
自然这种话,别的仙神不敢说,唯凤曦百无禁忌。
蘅芜勉强把酸杏子吃完,尔后使了个法术净手,她拉一拉凤曦的袖子:“凤曦神君。”
“嗯?”